第二十八章
周慈心中烦躁,知晓再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暗给自己鼓了个劲,也学着秦霁跳了下去。
初没入黑水之中,她竟觉得浑身舒展开来,虽然欲使用灵力时,像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但意识昏沉之中,只想不断下坠,别的任何事情都没法在意了。
她屏息往下潜去,周遭只是一片乌黑,什么都看不见,难道原主失明过?
—也有可能是这里的幻术对她不起作用,那么再往下潜一些就能看到风岸寝殿的入口了。
可又过了一会,周慈依旧感觉自己浮于水中,其余什么也没摸着。
她正疑惑着到底出了什么纰漏,眼前忽地明亮起来,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三千山阶。
这不正是通往苍山的路吗?
苍山附近设有结界,非得认可不许闯入,一位身着蓝衣、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跟在一个大人身后,缓慢地往山中走去,她一步三回头,脸上还挂着未风干的泪痕。
—周慈看得出来,那便是小时候的原主了。
稍年轻些的周青遥在山阶上,狭长的眼里尽是不耐,偶尔转头看向小周慈时,也是面无表情,又像带着些凶狠责难的意思,与如今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的周掌门判若两人。
小周慈一路随他来到静室,她前脚刚踏进门,周青遥便重重将门关上,居高临下、一语不发地望着她。
她打了个寒战,却似还抱着什么希望似的,奶声奶气道:
“舅舅…”
周青遥打断了她的话,厉声喝道:
“孽种!别喊我舅舅!你可知你父亲是谁?”
泪水立即盈满了小周慈的眼眶,她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立即跪下来狠狠磕了个头。
周慈见原主不停抽抽搭搭,还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哭泣的声音,不由生出怜惜之意,恨不得伸手去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再抱抱她,但在幻境里,这一切都是徒劳。
小周慈抬眼一望,见周青遥态度没有松动的意思,又壮着胆子匍匐前进,慢慢爬到周青遥的裤脚旁,试图摆出祈求的姿态来,但这一切还没有完成,霎那间周青遥便对着她使出一记灵力暴击!
周慈大吃一惊,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周慈来说,那不仅会要她的命,还能令她灰飞烟灭死无全尸!
就算知道幻境中做任何事都无事于补,周慈还是下意识地要去为小周慈挡下那记暴击,但有人比她出手更快。
小周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惊惧到极致,连哭泣都忘记了,她懵懵懂懂地转过上身,脑中一片空白地打量那与她有救命之恩的人。
方才正是这名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轻轻一挥手,举重若轻地将小周慈的大劫化解于无形之中,他长了一双极迷人的瑞凤眼,对着小周慈笑起来像垂怜人间的菩萨。
小周慈的眼睛慢慢睁得老大,即便她还是个小孩子,却对美丑也有模糊的概念,或者说,她于美丑的概念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清晰过。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美男子,又对小周慈有救命之恩,她本能地靠得离他近了些。
小道士仅是站在那,都自成一派器宇轩昂之态,他向周青遥行了个礼,随即淡笑道:
“周掌门,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便猜你可能在静室,没成想看见这出好戏了。”
周青遥亦上前回礼,那种后来为如今的周慈所熟知的笑容旋即回到了他脸上,语调却是她从未听过的谄媚:
“顾兄,苍山之中,这静室只有你我能随意出入,若是问那些下人都不晓得在下在哪,那在下多半是在这静室了。”
周慈心中暗道,都快成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了,也有脸叫人家那么个年轻人顾兄?
小道士却很是受用,背着手踱步进了静室,在身边的玫瑰椅上坐下,将身量只有他一半不到的小周慈抱在膝上,和颜悦色地逗了她一小会,见她彻底不再哭泣,甚至隐隐露出笑容来,才用带着安息香的绢帕为她擦净了脸蛋。
周青遥不敢落座,只在那小道士身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毕恭毕敬地半弯着腰,像等着训话的家奴。
“周掌门,你为何要这样对一位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呢?”
小道士边问话,边捏了捏周慈的脸蛋,柔声安慰她不要怕。
周青遥仰面长叹:
“顾兄,你有所不知,这是在下的家门不幸啊…”
小周慈默默捏紧了拳头,她想反驳舅舅的话,可贫瘠的词汇量阻挡了她开口。
小道士察觉到怀中小姑娘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又对周青遥笑道:
“周掌门也不必长话短说,毕竟本座和周掌门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看,离用晚膳的时辰还早着。”
虽语气平和,但话里话外都是压着周青遥必须解释清楚的意思,周青遥只得又叹一声,将那些往事悉数道来。
无非是自己的妹妹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