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9月5日,天气猝不及防降温,乌云密布,一点一点地把湛蓝的天空侵蚀,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把庞大的天空分割成两重天,一半幽暗低沉,一半晴朗明媚。风不堪示弱,挟夹着潮湿的空气到处乱窜。
时了了眼神涣散地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裹着臃肿厚重的羽绒服夹杂着强聒不舍的怨声怨气或欢声笑语,摩肩擦踵地游荡在游乐场各个角落,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冬天真的要来了啊。
她茫然地眨眨眼,视线不知所措地各处瞄。父母在几米处的小吃摊自作主张地买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她“最喜欢”吃的棉花糖,一边时不时扭过头,紧张地询问她
——累不累?要不要坐会儿歇一歇?渴不渴?要不要去买瓶水?还吃什么东西吗?
像个问题制造器一样不断制造数不清又没必要的问题,鸡毛蒜皮的事似乎也能成为他们紧追不舍的问题,不给她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给自己制造焦虑恐慌。很久没感受过父母关爱是什么滋味的时了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爱,多少有点不自在,连最基本的礼貌话语在此刻也忘得差不多。
她转过头去,不再去看她的父母,害怕他们从她眼中看出无处可循的拘束和窘迫,伤他们的心。没几秒,又觉得自己不回应他们的关心更伤他们的心。于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头或点头。不过,敷衍气息隔着各种地摊小食糅合在一起的香味都能嗅到。而被敷衍的当事人全然不知,真心实情为时了了的回应感到开心,问得比刚刚更勤奋了,什么“要不要去上厕所”的问题都给抛出来了,时了了无话可说,一个劲儿地摇头。
忽然,一阵不易忽略的震动声从口袋里传来,成功将时了了的注意力分散过去。时了了正愁着在这个无比尴尬的气氛中找机会为自己开脱,机会就不请自来。蜷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几不可查一动,短时间的思忖中,她白皙的手指终于纡尊降贵般缓缓钻出 ,然后不慌不忙把手机掏出来。
先是举起手机冲父母的方向晃晃,示意有人给自己发消息,然后时了了慢条斯理地点开消息页面。这一套斯文懒散动作再配上她那俏丽的脸蛋,惹得路人纷纷行注目礼。被观赏的主人公习以为常,纤长茂密的睫毛往上一掀,懒懒地睇了一眼消息——在不在,然后泰然自若地回复:“嗯。”
对面毫不掩盖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
于枝:你家有相机吗?过几天我们学校组织校外活动,傻//比学校居然不让带手机!气死我了!我能不能借用你的相机拍几张照片ε?(?> ? <)?з
时了了手指一顿,薄浅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清澈明亮的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紧抿的唇勒出一道延至嘴角的白痕。想了想,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SL: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于枝:星期天吧!你放心要是途中遇见帅哥我一定会拍照片发给你的!
SL:好。
对于时了了较为冷淡敷衍的态度,对面想继续往下聊的兴趣丝毫没被影响,反而越聊越上瘾,仿佛一只黏人的小狗,赶也赶不走。
于枝:对了!你还记得你们班那个叫潘敏的女生吗?她居然校园霸凌!!网上都传疯了!
于枝:我刚刚才看完那个视频,足足30分钟啊!我都快要气炸了!潘敏她要是有什么病能不能去看看!别祸害正常人了行不行啊?!
于枝:那个受害者真的好可怜/(ㄒoㄒ)/
时了了知道这件事,且比她知道的还要早些,因为她就是于枝口中那个好可怜的受害者。早在视频公布发酵的第一时间,校领导和班主任就挟着霸凌者以及他们的家长毫无征兆地登门拜访。
在父母很是懵懂的情况下,威逼利诱地威胁恐吓她,想让时了了退学并发表澄清视频。长期遭受的霸凌,让时了了还能在闯入者气场全开,面色不善的状况下,做到面不改色地安抚父母的情绪。
母亲先是心惊胆战地瞄了眼气势汹汹的校领导们,然后在他们高人一等的倨傲眼光下仓皇别开眼,移到她身上,用忧心忡忡的眼神无声质问她,怎么了?
父母因为工作,长时间夜不归宿地奔波流离,没时间,也没精力顾忌她,忙到甚至连保姆都忘了给她请,她一个人住在空旷寂静的房屋里,早午晚饭全靠她一人解决。而她的父母每天只会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询问她过的怎么样?缺不缺钱?连电话都没时间顾着给她打。同样,他们的聊天页面也少得可怜,几乎全是转账记录,很少聊其他的话题。如果不是时了了备注着家属关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时了了傍上了两个金主。
不提置身于外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她在学校是怎样的情况和那行人霸凌她的原因,身为受害者的时了了都不知道潘敏因为什么霸凌她。
在她转到那所学校几年的时间里,她没做过什么惹人注目的大举动,更没招惹过潘敏,和她说过的话也是五指可数,唯一引人瞩目的行为就是常年霸占年纪第一。其他的原因时了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