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王莽蹙着剑眉，走路踉踉跄跄，不小心碰到了坐在远处给济阳王上菜的侍女。侍女立刻跪下请罪，王莽声音冷清，摆手让她退下。

席位上的刘康眉目清淡，什么也没说，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刘欣眉眼单纯，盯着王莽的背影，眼神里带着恨意。

我看着刘康身边坐着的刘欣，许久未见，他长大了许多，已然没了当年那份稚嫩，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英气勃发，已然是翩翩少年的样貌。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偶然相遇的无名之辈。

王舜算王家外戚，坐的位置更加靠后，看王莽喝多了，立刻从巧笑倩兮的阳阿身边起身，来到王莽身边想要陪同，而王莽泰然自若的笑着摇摇头，抬手推了推王舜的身子，指了指阳阿，没让他跟着。

阳阿担忧的看着王莽，也站起身，询问走回席位的王舜。王舜只是摇摇头，并未回答，两人再次入座。阳阿有些闷闷不乐，王舜靠近阳阿不知说了什么，倏地惹得阳阿笑的开怀。

他们看起来十分登对，到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掩在众多宫女太监身后，避免让阳阿看见我还活着。远远瞧着他们二人如今模样，倒是感慨万分。

大殿中央的容貌艳丽的舞者翩翩起舞，琴艺高超的乐师在台下奏出美妙的乐章，配合的极好，惹得满堂彩。

众人把酒言欢，屋内一片祥和。这种盛世景象会维持三天，觥筹交错、夜夜笙歌。忽然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我立刻回过神，发现本该在殿外的张放站在我的身边，小声靠近我耳边道，“统领，赵婕妤让你过去一趟。”

我浑身一阵紧绷，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是飞燕和合德的惊鸿舞。此舞众人期待已久，众人仰慕飞燕绝世美貌，更痴迷合德玲珑身姿，两位绝世美人共舞的还是声名远扬的惊鸿舞，更是让人无比期待。

此舞乃是今晚压轴节目，也是飞燕准备将合德献给皇上的最佳时机，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个时间应该是她们准备妥当，等待上场的时候，会出什么事了？

我跟着张放去飞燕所在的偏殿那边，经过门口的时候，对小胖交代让他提起精神，且不可大意。小胖办事妥帖，点头应允。

我到了后才知道，原来是合德在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摔倒在竖琴上，不仅腿伤了筋骨，竖琴也被弄坏了。

我俯身查看了一下合德的伤势，对飞燕摇摇头，恐怕是无法和飞燕一同舞蹈了。我盯着合德轻咳两声，对飞燕说，“既然如此，还是独舞吧，时辰不多了，影青先带婕妤去换衣服。”

飞燕自然有些生气，但看着战战兢兢伤了的合德，也没在说什么，飞燕知道我有别的计划，也信我会成功，她看了眼地上的竖琴，问我，“这琴也坏了，没了竖琴，我的舞蹈便少了一音调。”

我旁边的张放立刻跪下，对我和飞燕道，“婕妤、统领，小人会竖笛，可以加入进去，不求赏赐，只求给婕妤的惊鸿舞锦上添花。”

我听过张放吹竖笛，的确不俗，正如他所言，他对音律天赋极高，算是个才子，我点点头，“你和乐师们先去准备，千万别出差错。”

张放点头答应，转身和跟着乐师离开去换一会儿演出的服装。

飞燕依旧担忧的看着我，我安慰她，“放心，就算合德不在宴席上跳惊鸿舞，我也有法子让她今晚得到皇上的垂帘。”

飞燕别无他法，只能去换独舞的衣服，也皱眉离去。

我吩咐合德亲信的宫女回昭阳殿准备布置之前的计划，宫女会意立刻点头离开。

合德坐卧不安，也摆摆手将替她处理脚踝的侍女撤下去。我蹲下身，抬起合德的脚揉了揉，仰头看她，“为什么这么做？”

“当年她不也是这样对我吗？”

“你不愿意侍奉皇上？”

她穿好鞋子，毫发无伤的站起身，在没了刚刚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我是不愿意成为她争宠的工具。小凤，你心甘情愿成为某个人一辈子的工具吗？”

我如今何尝不是飞燕走上高处的工具呢？无论是帮她做事，还是制衡王莽，我都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我想了想，淡淡的说，“我心甘情愿。”

合德没料到我会这样说，漂亮的眉皱在一起，痛苦的看着我，不能理解为何我会如此。

“合德，在宫里，不成为宠妃，那等待你的未来，便只能是冷宫。我知道你不愿意服侍皇上，但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绊脚石，随时都会有人将我们除掉。”

我的声音渐渐变小，这些曾经飞燕劝我的话，我竟然都说给了合德。

“你也希望我侍奉皇上？”

我低头，“我只是希望你在这里平安，我没办法保护你，你需要皇上的庇佑才能安稳一世。”

合德笑了，笑声有些凄凉，带着我未能察觉的痛不欲生，她终是闭上了眼，轻声问我，“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