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遇刺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口传言扑朔迷离。
裴敬渊乃百毒不侵之身,何人能让飞龙血中毒?中毒也罢,居然大内御医也没有解法,难道我朝当真气数将尽?
不日,太子被送与山鬼这件事在茶楼酒庄里成了谈资,那新月楼更是沸反盈天。
林霄捻着手指坐在账台后面,大堂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也好文人墨客也好,无一不在聊着太子之事。
不多时,他抬手招来一个小厮,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话,“去护国公府上,说新月楼请小公爷品上好的新茶”
“好的掌柜的。”
那新月楼脚程最快的小厮,把抹布往肩上一搭,一溜烟儿便跑没影了。半个时辰后,小厮恭恭敬敬地引着一位黑衣黑衫,手里执一柄黑折扇的人进来了。
“掌柜的,小齐爷来了。”
天字厢房里小圆桌上摆一壶上好的猴魁。林霄开门见山,“太子殿下究竟为何人所伤?”
“不知。”
“那护国公是怕什么?”
护国公并非等闲之辈,云南到底有什么,让他齐八爷孤身一人带着太子马不停蹄日以继夜的赶回京师。
“不知。”
一连两个不知,林霄倒并没有追问,亦没有生气,只是喝了一杯茶,又添一杯。随即又问,“什么毒?”
小齐爷折扇一收,“蛇毒。”
林霄皱了皱眉,说道,“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山鬼并不可信。”
“不可信?”小齐爷看着他,“你师娘不就是……”
“我师娘不是山鬼治好的,”林霄手指托着额角。
“师娘从昆仑雪山回来之后,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她平日里的习惯没有变,笔墨字迹没变,甚至唱的曲儿也没变,但是我就是……”他揉了揉额角,“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她不是我师娘。”
小齐爷又斟满茶,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找过师父,但是那时候我还小,他就只会安慰我,说我想多了,说我师娘只是……只是病了太久,脾气习性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但是有一次……”
他压上小齐爷的手,“我亲眼看见,风天长,风大将军,就在这新月楼的厨房后院,哭的悲戚,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叫着婉儿……”
小齐爷手一僵,“林掌柜,这事,你……”
“我确定,”林霄手上的劲又重了些,“那人不是韩霜婉,到她死我都能知道,她不是我师娘。那个山鬼,那个圣堂,绝非善地。”
小齐爷连忙追问:“那你可记得,你师娘从山里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样?我是指,她的习惯,她的记忆,和她对你,对风将军,可有什么不同?”
“没有,一如从前,但我就是知道。”
小齐爷似乎下了什么狠心,他捏着拳头的手稍稍紧了些,“好。”
他接着道,“此事就停在这里,只要太子能好起来,只要他还是太子的皮肉血骨,不论他是不是进山前的太子,只要是裴敬渊,就行了。”
“这?”
“别的遑论,”小齐爷少有地正经,“皇家这么多年才天赐一个裴敬渊,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裴敬渊,他只要有飞龙血,拔得出那把刀,镇得住八方□□,此人是谁又何妨。”
——
宋落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地跑向缩在角落里的妹妹,她揉了揉因时差问题还有些头疼的额角,随后开车准备去酒店补上一觉。
“叩叩”两声,宋落摇下车窗。
赵磊抱着自己的妹妹,一向凶巴巴的脸上带了一抹薄红,“昨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划伤你的。”
随即扔进来一个盒子,就跟个猴儿似的跑远了。
宋落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玉镯,通体墨绿,触手生温。
“哎!你别跑!”
宋落看着这只价值不菲的镯子,连忙打开车门叫住赵磊。
“送你了——”少年的声音被风吹散,连身影都彻底消失在马路上。
宋落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收也不是还也不是,看赵磊这架势,是把她当成救命恩人了。
这小子,昨天还拿着工笔刀意图逃出看守所,还把她的手臂给划伤了。
“嘶——”宋落的伤口因时间太急没包扎好,此刻又有些渗血,蹭到了玉镯上。
宋落拿张纸擦了擦,冬日里难得的阳光照在玉镯上,看到内侧刻了一行小字。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句话她有印象,屈原的《楚辞·九歌》里第九首《山鬼》。大抵是说一个痴情山鬼,在山中等着心上人到来,但心上人迟迟不来,山鬼心中结郁哀怨写下的独白。
这是,催婚镯?
宋落看不懂这缠绵悱恻的情诗刻在玉镯上是什么意思,只能暂且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