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啊,涂点药应该很快就能消失吧……
顾淳关上卧室门的瞬间,脑内来自警告程式的剧烈报警声,终于停止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现伤口,所以他也是第一次通过警告程式知道,他受伤时,与“人类”不同:他不会流血。
若出现小范围的伤口,最多因为表皮划破却不渗血,而令他人感到不自然;如出现大范围的伤口,或者被医学工具仔细观察和监测,则会暴露他全身上下结实的肌肉、温热的皮肤都只是逼真的仿制品,周身并无一根流通的血管……
就在刚才,警告程式不厌其烦地反复鸣叫道:“保持距离!隐藏身份!否则你会面临彻底损毁的风险!”
修复程式只用了不到3秒的时间,就让顾淳的伤口恢复了白皙光洁的皮肤状态。
但他还是贴上了一个创可贴,按照普通人类的恢复速度,稍作伪装掩饰。
推开门准备走回客厅时,顾纯真的很纳闷:为什么程式可以提示他如何避免损毁风险,却不告诉他,自己来这世界的目的,和需要完成的任务呢……
而此时的舒韵已坐在小餐桌边,桌上杂物已被暂时拿开,摆好了两个满是诱人食物的盘子和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她那因为感冒而红红的鼻头和眼睛冲着自己,委屈巴巴地问道:“我看群里月朗说,你们今天和詹总出去,遇到超市里哄抢物资了?所以你是因为这样弄伤了脸?”
顾淳语气轻柔的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夸张。是有其他人在货架前争抢,但我们没有参与。我们先把超市里还有剩余、大家又需要的物品种类拿好,然后观望竞争特别激烈的货架那儿是否拿得到的时候,看见了一些人因为多拿少拿东西而起冲突。
保安来把特别过分的那个人拽走的时候,跟我擦肩而过了。也许就那个时候不小心划上了,一点也不疼。如果你不说,我可能都不会发现。”
舒韵还是有点心疼,但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现在不过是一只病中的“弱鸡”,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至少她希望可以少给别人忙中添乱。
饭后顾淳还是打开了电视,看了会新闻。
本地新闻播报的正是刚才他们所聊到的,哄抢物资、超市部分货品断货的情况,还好新闻末尾说到,E市整体和各社区都在加强保障工作,至少会优先保障食物和防疫物资。
而全国性的新闻比较让人忧心:G市死亡病例、重症和确诊人数都有所上升,医疗资源的紧缺现象也越发严重,可以说更多的希望都寄托在,全国各地很快将奔赴而来支援的医疗队上了;但与此同时,由于病毒的传播实际上早于春节期间各地的人员流动,现在疫情在全国范围内都有所扩散,各地都在呼吁市民减少出行,以尽量降低任何一种被感染的可能性……
舒韵的心又揪了起来,吃下几粒来E市时备着的感冒药后,走到阳台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嘱托他们戴好口罩、做好防护,自驾去超市尽快购买些必需的生活物资后,短期内也尽量不要再出门。
午后阳光铺满整个阳台,除夕那天舒韵购置的一盆可爱的鸭掌木,色泽健康、长势颇为良好,眺望而下所见的视野范围内,园区里部分四季常绿的树种,在金色阳光之下,于道路上投射出影影绰绰的柔美树荫。
这一切本该很美好,只可惜阴霾几乎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最让舒韵难过的,不是感冒,甚至也不是天灾,而是在灾祸降临之时,自己不能与最亲近的爸妈分担压力,还要令他们牵挂担心的这件事。
站在亮处回望时,客厅里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晦暗。
沙发上的顾淳仍然坐姿端正,面无表情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似乎在努力摄入一切信息。
虽然他总是什么都不说,只是身体力行地去做眼下需要去做的事,可他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危难或可怕的大事,想必也会恐惧和担忧吧……
揣测顾淳内心世界之时,舒韵忽然觉得有点微妙:从疫情发生起至今,似乎都没见过顾淳联系任何家里人报过平安,或与谁互相问候过对方的安危……
但转念一想,也许他就是很注重个人隐私呢,也许通话的时候,都避讳着自己,特意去卧室里打了吧……
刷着手机,和关系好的亲人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胡思乱想中,吃完一日三餐,一天又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