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产中的奇迹

尽管制造工艺足以让工具人们尽可能外形俊美而举止优雅，可没有灵魂的双眼，全无波动的情绪，未受指令时近乎于静止的机械化体态，使得他们绝不会有和精英人们彼此混淆的风险。

测试、出厂、运输、验收，顾淳在“诞生”3天之内，就被运送到了离自己将被使用的前线不远的地方。

和其他工具人被安置在同一处简陋破败的宿舍里，受训、测试、间歇性休眠、补充能量，直到前线的旧工具人们渐渐消耗殆尽，而新工具人们换上崭新的制服，登上飞机，作为前仆后继的弹药，被毫不怜惜地抛下。

那些记忆存档都压在顾淳中枢系统的深处，从未消失或损毁，只是到了最近才终于被他想起和接续起来。

身着华丽服饰而面目傲慢的指挥官，神情麻木、姿态千篇一律的同伴们，种类繁多的武器、大型运输机、轰炸机、战壕、像是破旧工厂一样的废墟、身着敌方制服和自己对峙的辛融……全都属于那段记忆。

只是，读取那段记忆时，顾淳没有感受到当时自己的任何一丝情绪或思绪波动的痕迹。

如水一般平静，如金属一般冰凉，如巨石一般坚实稳固……

自己是一把趁手的工具，却还不是一个能够感受、观察、思考和品尝酸甜苦辣、五味陈杂的“人”。

当然，现在的顾淳也不是，只是比从前更接近“人”罢了。

在那场和辛融所在阵营的火拼之中，双方的损毁都很是严重。

所幸，顾淳的使用寿命并没有就此结束。

再次启动而“苏醒”时，他出现在一处由底层精英人的私人开设小型修理厂里。

一开始，他的运行并不是很顺滑，或许是因为某些零件是由修理工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安装上的，而且在原本出厂的官方自带程式之外，修理工似乎上传了一些由他们自己研发的创新程式。

不过顾淳很确定，这次对于严重损毁情况的修复，虽然几乎使自己“脱胎换骨”了，但它并不是导致自己拥有“灵魂”的直接因素。

顾淳被修复一新时，正是第23国在愈演愈烈的战事中越来越不利的关键时刻。

财力更强、资源更丰厚、扩张意图更坚定的敌国，仍在源源不断投入更多的金钱、武器以及工具人，几乎不惜代价也要取得胜利。

第23国的元首虽仍未表现出任何认输投降的意愿，可贵族和富庶的精英人阶层们，已经开始准备出逃和转移的后路。

比起为了政治家的纷争而丢掉性命和财富，他们更愿意离开第23国，寻找其他舒适、安全、适于生活的净土。

修理厂的厂长——一个敏锐、精明又能干的年轻人，很快发现了一大商机。

他和同伴利用手头持有的工具人，通过各种渠道，在各种容易被丢弃和损毁的场地，搜罗了许多机能不再完善、但仍未失去利用价值的废旧工具人们。

在修理厂，尚有挽回可能的工具人，经过厂长和工程师们精巧的手法修复一新，实在损坏太严重的，还可以拆解出许多零件，复用在其他工具人身上。

于是，“20230405-23-ALEHS”在这里“重生”了。

他的外表比起第一次出厂时甚至更加精致灵动，功能也更完善，不像过去以操纵沉重庞大的武器为主，他现在更可以进行许多商用和家用的琐碎而精细的操作，甚至还可以做一些初级阶段的医用操作。

脊背后边紧贴着的量产军用工具人的出厂标签被撕去，修理厂厂长给他重新贴上了命名为“淳”的多功能型工具人出厂标签。

淳被一支由私人基金会赞助的跨国组织采购了。

初期，他的任务是接收管理者发布的寻人信息，在整个第23国范围内，搜救落入危难困境、难以自主出逃的四散精英人贵族们，并将他们送往组织所安排的安置点。

此后他们将被一批批送往第23国境外的“世外桃源”，而顾淳将辗转往复，继续搜救和护卫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