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
殿下为其眼中钉肉中刺,猜想新皇会如何处置殿下,太后会如何处置淳嘉贵妃,到那时殿下还能安享富贵乐不思蜀吗?”
萧璟琰被他一番话镇住,沉默不语,只低低地喘着粗气。
钟楚怀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和,“殿下若不早做准备,恐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悔之晚矣。”
“你待如何?”萧璟琰半晌才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来。
“愿与殿下联手,共谋大事。”对面声音沉稳,不辨情绪。
萧璟琰凄然一笑,略带嘲讽,“你当如今自己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钟相?”
“钟某不才,听闻那个位置仍是虚位以待,殿下以为因何缘故?”钟楚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璟琰眼眸一亮,重新审视他起来,“你有几分把握?”
“九分。”钟楚怀淡淡笑道,“剩下一分有劳殿下。”
“你倒是自信得很,助你之后,本王能得到什么?”萧璟琰开门见山,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如开始所言,殿下能得到江山。”钟楚怀气定神闲地接过话茬,“钟某这些年倒也经营了些人脉,又得六殿下襄助,若是能与二殿下合为一处,何愁不能与太子分庭抗礼。”
“左右太子即位,也不会放过殿下与钟某,何不放手一搏。若是谋划得当,扳倒太子,二殿下便是这皇位最合适的继承人,到时江山在手,万人之上,美人在怀,富贵千秋,岂不比战战兢兢活于阴影之下美哉?”
萧璟琰被他说得心动,脸上不见起伏,心下里却在琢磨,钟楚怀素来为建元帝宠信,复宠并非难事。若是能与他结成同盟,自然是大有裨益。然而钟楚怀的身份过于棘手,怎知他不是包藏祸心,日后夺得皇位反被他吞并,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得不偿失。
他轻敲桌案,眼底透出一丝戒备和疑心,幽幽道,“只是与你合作,尚有个难处。”
钟楚怀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微眯起眸子,唇角隐有一丝邪气,视线定格在他身后,不知在看什么,口中却缓缓道,“皇上注重颜面,再怎么眷顾,也不会翻出那些陈年旧事,殿下大可放心。”
萧璟琰被说中了心事,眼珠转了转,面不改色道,“兄台说笑了,本王自然不会怀疑兄台的诚意,不知钟兄打算何时复位?”
“钟某刚被革职,当下不可操之过急。”钟楚怀眉眼寂寂,拿起手巾擦了擦嘴角,“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请殿下运作一二。”
“兄台运筹帷幄,本王便回去等兄台的消息。日后兄台身居高位,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萧璟琰扶案起身,悠悠而去。
他轻轻抬了下眼皮,敛起外露的锋芒,一瞬间又静如深潭。“出来吧,人走了。”
萧锦佑从暗格里走出来,冲他递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方才钟楚怀胁之以势、诱之以利,言谈举止收放自如,他听得真切。此人对每一个目标的软肋,都把握得十分准确,正如他的软肋是赵映仪,而萧璟琰的软肋是退路。
他大抵不信,钟楚怀会真心与萧璟琰合作。两人虽有共同的目的,但直觉告诉他,钟楚怀绝不会让这样一个俗物上位。
“钟兄说服了二哥,如何能确信淳嘉贵妃和文远侯会同意与你结盟?”萧锦佑微微侧头,忍不住说出心中疑问。
钟楚怀乜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锦佑,你尚需多学习学习。”
萧锦佑脸色一红尴尬不已,此话俨然一副长辈教训的口吻,关系亲近之人听了,只觉慈爱;关系疏远之人听了,便像受了指责。
钟楚怀也觉刚才越矩了些,言语之间柔和下来,“你当他们都是受气挨打的苦主,没存着几分野心么?日后你细细观察便知道了。”
萧锦佑眉心舒展开来,抬睫看他,似乎窥见了他的一丝内心,一股异样暖流从心底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