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不住地颤抖。

相比之下，孟知韫倒是从容许多，只见她微微抬眸，眼中毫无惊惧之色：“我是他的棋子没错，可这不代表他会允许棋子落到他人手中。”

祁湄洇脸色僵硬了片刻。

她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陆启珩得知她要动手，竟半夜闯入晴岚殿警告她不准再插手此事。可她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分明是他狠不下心动手，而她想替他做这个恶人罢了。

“西芪国君薨逝，而我身为西芪长公主，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但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不管他将如何处置我，我绝不苟活。”祁湄洇愕然，方才还处事不惊的孟知韫，此刻正直直地跪在她身前，“可看在昔日的主仆情分，我想恳请娘娘替我收下容儿，了却我此番遗愿。”

闻言，祁湄洇忽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起身离开。

乐容却默然怔在原地，顿觉两把烙铁烫在心口。

定是她听错了，小主怎会赶她走？

可小主的话仍然没有收回，她望着眼前沉静却又不容质疑的瞳眸，不禁眼圈发红。

“还不快去？”孟知韫柔声道，眼中分明盈满了笑意，眼眶却湿润润的。

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乐容颤巍巍地蹲下身将披风盖在她身上，方三步一回头地，随着沉沉更鼓声，一点点离她远去。

*

龙宸殿外，风雪漫卷，不远处似有寒鸦栖宿，为这深冬之夜凭添了几分凄寒。

片刻，殿内烛影轻晃，一道苍色身影穿庭过户，缓缓从屏风后走出。他抬手掀开幕帘，只见叠叠的帐幔后，陆洵正静静地躺在龙榻上。

许是被声音惊扰，他紧闭着的眼睫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喃喃道：“卿儿，是你吗？”

嶙峋的手指颤抖着似要抚上他的脸，冰凉的剑刃却悄然贴上他的脖颈，陆洵正干裂的嘴唇翕动：“你，你不是卿儿？”

陆启珩居高临下地望着榻前奄奄一息的帝王，似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父君这般存眷皇兄，儿臣好不欣羡。”

“启儿，你这是做什么？”他脸色一僵，虽病态孱弱，眉眼间却透出若有若无的凌厉。

“父君可曾记得儿臣的生母安嫔？”陆启珩眸底闪过渗人寒芒，慢慢转动手中的长剑，利刃朝他逼近一寸，“她出身低微，无权无势，生下儿臣不到半年，就被诬陷栽赃。父君是她生前最信任的人，却不分皂白将她打入冷宫。她生前沉冤未得昭雪，离世后更是无人问津。”

陆洵正缄默不语，脸上分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能让人察觉出其中意味不明的色彩，似惊愕，似悲悯，似惋惜，那样的淡漠与从容，远比直白的恨意更让他难受。

“这么多年来，儿臣夕惕若厉，不敢稍有松懈，为的只是有朝一日父君能够青眼相看。”陆启珩紧咬牙关，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可这么多年来，不论儿臣做的是对是错，父君从来都是这副正颜厉色的模样。”

陆洵正嘴唇微颤，默然半晌，苍白的面容漾起一丝苦笑：“是朕亏欠了你和安嫔，可朕待你严苛，是以帝王的标准来……”话音未落，一阵咸涩的血腥味涌上心头。

猝然间，他冰凉的手指一僵，无声无息地浸在昏黄的烛影里。

窗檐外依旧大雪纷纷，裹挟着凛冽的朔风呼啸而过，重重掀起门帘，一枚卷轴不知从何滚落在地。

陆启珩浑然失了力气，手中长剑垂落，双手颤抖地揭开诏书，却神情凝滞地怔在原地。

父君早已拟定的诏书上，赫然写下的正是他的名字！

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一切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颓然瘫软在地。

邵禛一路快马加鞭前来禀告情况，乍看却发现五殿下正岿然不动地跪在龙宸殿外冰凉的雪地上，他慌忙勒紧缰绳，受惊的马儿高抬前蹄，生生将马稳了下来。

走近看，却令他不寒而栗。

眼前的五殿下仿佛判若两人，双目赤红，神情麻木，疯魔了般。

*

二更天，夜已深，铁窗外依稀可见几盏遍体透着暗红的宫灯，磅礴巍峨的皇宫仿佛铺设在云端，随着璀璨的烛火，漫漫绵延至远方。

长廊尽头，两名宫人双手捧着明晃晃的绸缎向她走来，欠身道了万福，与守卫低语片刻后，面容肃穆的守卫忽收起佩剑，起身为她开锁。

“奴婢奉殿下之命，为姑娘换上喜服。”

宫人们利索地掀开绸布，徐徐展开一袭华美的正红金缕桃花纹锦嫁衣。

她的视线不由定格在那顶双鸾凤冠上，冰绡琼佩，珠光流溢，正是陆启珩承诺娶她时所描述的模样。

一名宫人伏下身子，极其小心地解开紧紧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铁链，生怕碰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痂痕，另一名则为她换上繁复的行装，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