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空房
傅雪枝忽然想起,她娘亲那一堆压箱底的物什里还有一盒是关于占卜的。虽是圣女的必备之术,可她觉得无用从没看过,如今倒是可以借来当个名头。
“墨香,传令下去,日后教内每日卯时,必须焚香祝祷,再以龟甲占卜向我探问天机。凡重要之事除了传信,也必须再行占卜。卜愿之术重在心诚,如有阴奉阳违的,莫怪本教主无情。”
虽然傅雪枝嘴上说着魔教点卯不行,但也想到了可取之处。既要洗白,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免得他们一天天无事可做,净想着出去劫富济自己。
“再让人查查裴家这位遗孤现在身边都有谁,这传言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傅雪枝简单交代了任务的事,她也没指望这么三言两语就能查出真相,只希望能先找些线索。
墨香领了命就出去了,待贺谨云进来时,傅雪枝已经在塌上睡熟了。
她的手臂轻轻垂下,自然地悬在空中,露出一截细腻如瓷的手腕。
确定了傅雪枝不曾离宫,贺谨云的心安定了下来,无论如何,她还愿意留下来就好。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如同保护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不过轻柔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傅雪枝,“你怎么来了?”
贺谨云嘴角微微下垂,勾勒出苦涩的弧度,“我醒来没看到雪枝,还以为是被始乱终弃了。雪枝不告而别,是嫌我昨日不曾尽心伺候吗?可明明雪枝昨晚踢被子,还是我替你盖上的。”
“……”他竟然还敢提盖被子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如何了,实际上我碰都没碰到他一下。
傅雪枝郁郁地想着,这时一股刺骨的冰寒骤然侵蚀了她的身体。
寒冷很快从她的肌肤蔓延到心脏,她的嘴唇变得乌黑发紫,脸上也失了血色,几息之间就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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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贵人是自娘胎里带的寒毒,平日能与常人无异,当是有神医替她日日调理。此次急症是突然受寒之故。老臣无能,只能……”太医颤颤巍巍地跪在床边回禀着。
“让开!”墨香闯了进来,将太医挤开,赶忙将手搭在傅雪枝的脉上,没一会才松开了眉头。
只是月阴之日刚好受寒,再用一支九宜香也就是了。
“你们都出去。”
看他们都没动作,墨香也懒得管他们,径直去取了香,“这香于常人有剧毒,不愿意走就把命也留下来好了。”
安德礼听了她放肆的话,就立马尖声指责起来,“大胆,你竟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可墨香对这个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来做什么好人,若不是你,主子怎么会吃这个苦。”
贺谨云站了起来,眉头紧锁,“你说清楚!”
墨香见他一副不知错的样子,更为光火,“昨日是月阴之夜,你不但为了面子害主子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还为了床第之欢使主子再度受寒,难道还不是你的错?”
中原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胡说什么,皇上根本就没有……”安德礼不满地解释起来,却被贺谨云打断了。
“是朕之过。”
他宁可躺在那里受罪的是自己。
贺谨云感觉如坠冰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承乾宫回的御书房。
他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眼神却平静无波,他盯着墙上挂着的长剑缓缓开口,“安德礼,雪枝未侍寝之事,不论朕在哪儿听到了议论,坤宁宫上下一律杖毙。”
“嗻。”
“另外,让内阁拟旨,昭华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初一。”
“皇上……”安德礼跪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
下月初一是寒衣节,皇上这是要昭华郡主结冥婚吗?
郡主好歹是皇上的亲表妹,和孝公主还有从龙之功,皇上初登大宝就如此行事,朝臣必会以此辖制啊。
况且说到底郡主与俪贵人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也不知俪贵人究竟是怎么迷惑了皇上,真真是红颜祸水。
贺谨云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幽幽地说,“安德礼,雪枝受了这么大的罪,朕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你不会要阻拦朕吧。”
“奴才不敢。”安德礼心里一惊,知道此事再无转圜。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贺谨云也没叫他起来。长久的沉默,让安德礼不敢再想,身上逐渐冒出冷汗。
过了许久,贺谨云才恩赐般地继续吩咐道,“内务府和暗卫办差不利,既然害雪枝受寒,那就去宁古塔赎罪好了。”
“嗻。”安德礼行了礼就退下了。
他不敢求情,哪怕宁古塔苦寒,可比起对昭华郡主的惩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贺谨云靠在软塌上,缓缓扯松了自己的腰带,细细摩挲着腰间一处不起眼的疤痕。他的神情专注,仿佛是在透过这痕迹凝视自己的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