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四五岁的时候,家里刚发生变故,父母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白以京,在他们吵得昏天黑地时,她偷溜出了家。
在小区公园还看见了玩球的祁声,他问她要去哪里玩,她一个字都没说,拔腿就跑,一路跑了很远。
后来她被人在车站附近发现,送到了警察局,那些叔叔都问她家里住在哪,父母电话之类的问题,她不愿意回家,不想听到他们大声说话,就闭口不言,他们都以为她是哑巴,是被无良父母抛弃的孩子。
于是她在警察局待了两天后,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里。
……
而后两年,爸爸妈妈都没有来找过她,直到她的表姨来了。
那天,祁声也来了。
他们一家人找到孤儿院的时候,正是初冬,下了一场大雪,他们都穿得很厚实暖和,比他们的关切更快到来的是祁声给她围上的围巾。
男孩比起两年前,少了一些顽劣,兴许是被他藏起来了,因为他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变着法地捉弄人,像一个多动症儿童。
表姨一家把她接了回去,起初她不愿意,怕回家还会看见父母争吵不休,可等她回到家里,发现整个家都变了样,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白以京想,这样也好,就不会有人再在她耳边吵了,他们乱砸的东西也不会突然飞到她身上,烧开的热水也不会突然溅到她身上了。
这样真好。
一个人真好。
……
白以京想一个人,可祁声偏不让她一个人,他每天都来找她,一起上下学,一起回家吃饭,有时候还赖着要跟她一起睡。
她身上有很多遗传过敏症,祁声都知道,还是手痒痒把公园里的花放到她书包里,把祁母的香水化妆品喷得到处都是,然后看到她浑身起红疹,才害怕得把她背到医院。
祁声是个小大人,他什么都懂,从小学习就好,脑子也好,认路认得很快,能把她背去医院,再用前台的座机给爸妈打电话,随后再做做样子央求她不要说出去。
白以京从来没有告过状,可是他却屡试不爽,发现她对花粉过敏并不严重,时常拿这个戏弄她,就算上了高中也是。
从小学到高中,两人都在一个学校,他身边慢慢有了很多朋友,可她身边还是只有他。
她想象不出来,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再一起上学,不能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那会怎么样?
……
白以京忽然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愣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桌上亮着一盏小灯,旁边有个人坐在地上,手里攥着笔,卷子铺陈开,耳边有笔尖在纸上的划动声。
听见掀被子的动静,祁声看过去,声音在漆黑中更显得清晰:“怎么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这么睡到明天早上,真可惜,我本来准备写完这题就抱你回房间的。”
他就去了个洗手间的时间,再回来,她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也不怪她困,毕竟她在家里没日没夜地写题看书,简直快赶上古时候“凿壁偷光”那学习架势了。
白以京呆呆消化完他说的一长串,只觉得口干舌燥,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五分十二点,你睡了四十分钟,你早上问我的卷子,我带出来了,我没做过,写完再教你。”说完,他放下笔,手拍了拍膝盖,站起身。
站定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她意味不明抬起头,就听见他说:“不早了,回房间接着睡吧,我拉你起来。”
她正想说她自己可以起来,祁声别无二话,稍稍压低了后脊背,抻长手拉住了她胳膊,轻轻往他这边一带,她身子就不受控制滑跪着扑过去,手掌摁在他小腹处。
两人距离猝不及防缩短,毯子滑落在地,她才发现她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脱了,也掉在了地上。
“白以京,你摸哪呢?”
男生戏谑的声音从发顶传来,她才忙不迭收回了手,表情平淡抬眼觑他,“你存心的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没有半分要跟他生气的样子,爬下沙发弯腰捡起外套,拍了拍就往房间走。
路过落地玻璃窗时,眼尾忽然瞥见一抹雪白,她脚步一顿。
一片黑暗中,似乎像有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伏击,可,天上却淅淅沥沥降下白色透明状的雪花,一瞬间洗净了暗夜。
民宿临近海边,时不时还能听见海水潮起潮落,浪花拍岸的声音。
祁声见她不走了,在后边看了眼她的背影,狐疑道了句:“怎么?”
白以京没理他,只轻声叫了他的名字,“祁声,”往前走了两步,更贴近窗子,手攀上去解开了锁,“下雪了。”
手伸出窗外时,雪花就落在她手心,随即飞快融化,只留下一摊水。
宁市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