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寝
并不要珠玉供奉,不过是要跟着去做活计。这般随和乖巧,又怎能教她失望呢?故而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她去了。
荆玉哪能想透赵云的一番苦心,只是好奇天性使然,又兼因养气之需,想着寸步不离他才好,跟在他身后就出了门。
赵云抄起房檐下的一根扁担,挑起空桶,见四周果然还无人晨起,便引着荆玉往外走,解释道:“寻常人家日日要吃水用水,只是未必都有甜水井。我家的那眼是苦水井,洗涮倒还好,只是吃不得,所以要去挑水回来。”
她却问道:“你这样好的武艺,就在乡间田舍担水,难道不觉可惜吗?”
这女郎懵懂的时候简直是几岁的孩童,然而透彻起来又犀利得惊人。
赵云只得诚实道:“一来负重也是练武的一种形式,倒也没什么。二者,我家里如今请不起许多下人奴婢,总不能不吃用了。过一二年兄长转好了,我再去投军也不耽误。”
说话间已到了水井旁。他撂下扁担,抬手把她拦出了两步外,“别让水花蹭脏了你的裙子。”
于是荆玉便只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他转动转轴,打上大半桶水来,渐渐填满了那两只带来的大木桶。赵云见已有了九分满便了住手,荆玉跳下石来,问道:“要不要我们一人一只提回去?”
赵云躬身将水桶挂在扁担上,随口答:“一前一后两只水桶一齐挑,这才平稳省力。”待到他拴好了水桶,见她不作声,复而起身纳闷地看向荆玉——她果然一脸好奇,跃跃欲试的模样。
于是他好笑地退出两步,下颌点了点那担子的方向,“……那你试试?”
她立时就高兴了,学着他的样子要把袖子往上挽。赵云连忙拦住,作势帮她紧了紧勒子,轻咳一声:“这就可以了。”
虽然经常出乎意料,但荆玉还是个相当听劝的姑娘。她点点头,弯腰伸手去提那水桶的把手,神色颇为认真,水桶却一动不动。
她不可置信地瞪了木桶一会儿,挪了个位置,伸出两只手同时去提,这才提动了几寸,却后劲不足而不得不撒开手来。被木桶一坠,她连退了两步出去,差点摔倒在地,被赵云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腕子提了起来。
然而桶中水花四射,洒出来的水倒是不多,却溅了一些到她脸颊上。这女郎惊愕地摸了摸脸上冰凉凉的水珠,捻着手指看了好一会儿,仰头看向赵云,怒道:“它怎么欺负人!”
赵云终究没忍住,朗声大笑起来。半晌后才伸手擦了擦仍在她脸上闪烁的水点,转而躬身担起扁担挑起水桶道:“走吧。”
行出十数步,他低头见荆玉仍旧忿忿,好笑道:“你这神兵也忒不争气,倒不如扁担好用。”
果然见荆玉被他气得瞪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我怎么才能拿得动!”
赵云轻松道:“须得练臂力和腕力,还得有些腰力。倘若你会开弓,这最简单不过了。”
他见荆玉真正闷闷不乐,便不再逗她,只安慰道,“本来也不让姑娘家来打水,何况我家还是用惯了大桶,这不怪你。唔,倘若真想做点什么……我嫂嫂养了些鸡,你去陪鸡崽儿玩吧。”
他说完了再一仔细想,心里颇为得意。把叽叽喳喳的幼崽们送做一堆,倒让自己逃了出来,两下便宜。
只是荆玉想的还是不同:“那么下次你去练武,教我开弓如何?”
北地女郎多好舞刀弄枪,只是这连水桶都拎不起来的神女恐怕要先伤了自己手脚。他正要拒绝,却思及她本就是天生神兵,倘若一点武艺都没有,也说不过去。况且她自己说刀兵不侵,许是无碍。
赵云便问道:“你目力如何?”
她终于又开心了起来:“二百步内,能辨男女。八十步内,明察秋毫。”
倒很像个样子。他点了点头,道:“只是练武须得吃苦,倘若不愿,便……”
“成的成的。”她见赵云好说话,立刻点头应下,“我必定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