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肖母。”
俞世安对看见谭老太是忐忑的。
当年他母亲带走谭意时,抱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手段并不温和,说是让谭家颜面尽失也不为过。
这些年两家也有往来,但也仅限于姨夫每隔四五个月就上襄阳住个几日,至于谭老太对当年他母亲所作所为有何感想,恐怕没有人知晓。
“听姨夫说老太太重病,母亲担忧,遂请了襄阳有名的大夫跟着我们一同过来,打算让他给老太太调理身子。”
两个月前,谭延寄来家书,家书中悲痛欲绝诉说谭老太重病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要经旁人的手,似乎没有多少活头了。
到底是谭意的祖母,她不回来见一面说不过去,经过父亲的劝说,母亲终于愿意放谭意回六善村,一同回来的还是父亲请得大夫。
“杨大夫爷爷以前是禁宫做事,手艺是有的,现下他在马车休息,稍后让他给老太太看看。”
谭延脸色一僵。
他勉强提起笑意,设图挽回:“天色也晚了,你们赶路挺累的,不如先稍作休息,明日再看。”
“不妥。”俞世安反驳,“老太太的病刻不容缓,还是让大夫看看才安生。”
看到谭延的反应,刘安心下了然,开口为自己儿子解围,“前段日子好多了,倒是你们有心了。”
能再看到谭意,她已经没遗憾了。
堂屋里没外人,刘安不打算避讳,她笑:“替我这个无用的老太婆多谢你娘亲,我以为你娘亲恨毒了我。”
想到平日里娘亲提起谭家时的模样,俞世安张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他实在不太会撒谎。
刘安不管旁人如何反应,她絮絮叨叨说着那些年的事,有些话她压在心底太久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整宿整宿睡不着。
刘安她自知亏待阿意,从她出生到四岁时,她没一日离开阿意身边,让她吃好穿好,可偏偏老天不让她好过。
四年来,她就疏忽了半刻钟,偏偏就那一刻钟,阿意就出事了。
堂屋寂静,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
谭老太说好多事,从她出生到她落水,像是要把那些年的事都倒出胸腔,谭老太陆陆续续说了一个时辰。
声音沧桑虚弱,却比任何说书先生都要说得引人入胜。
后来谭延实在听不下去,亲自扶了老太太去休息。
谭意也被催着去睡觉。
堂屋里的人走完,俞世安坐了许久。
他端起冷茶喝了一口,入口又苦又涩。
谭家院子没掌灯,一眼望去,漆黑一片。
“夜深了。”他道。
夜色渐深,风雪声越大,向荆糊在墙洞的枯树枝被吹得嘎嘎作响,偶有几条干稻草被寒风吹落,掉在床上。
为防纵横交错的枯树枝砸下来,向荆裹着小被子坐在床上,一只手按在床位置上方的枯树枝。
小被子不大,却刚好能把他整个人裹得严实,再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
“你这个懒鬼,还不得赶紧起来喂猪,没听见猪崽子饿得都不叫了?”
“吱呀”一声,木板门被大力踹开,寒风呼得灌进来,把向荆垫在身下的单薄床单吹起,糊在他脸上。
李翠花站在门口,双手叉着腰破口大骂:“你这个杀千刀的,家里的牲口不用喂,水不用打?柴不用砍?一天天就知道跑屋里躲着,我家上辈子做什么孽把你招来了。”
李翠花啐了一口唾沫,“真是懒鬼。”
向荆把被子仔细叠好,放在床头,再次铺好床单,才出门。
李翠花目光落在厚实的碎花被子上,眼底闪过挣扎,最终还是放弃拿走那一床被子。
向荆就这么一床被子可以御寒,如果他真的冻死了,她就得自己干活,还得伺候躺在床上那个病痨鬼。
亏大了。
李翠花冷哼一声,走出柴房。
看见向荆站在猪圈前,呆站着不动,像个稻草人,李翠花插着腰又骂道,“你眼睛都瞎了,没看到猪崽饿得受不了,不赶紧去熬猪食!”
猪崽嘴里低低的哼唧声,铜铃大的眼珠子湿漉漉盯着向荆,身子往围栏里拱。
真是饿坏了。
向荆进了厨房,他切半捆猪草丢入灶锅中,往锅里加水后,升起火,丢了几根柴火进入灶炉。
厨房水缸中的水见了底,向荆拿起桶到院子水井中打水。
来来回回几次,水缸被填满,向荆冻得僵硬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猪草还没有熬好。
他坐在灶炉前,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雕刻起木头。
今日出谭家时,看见谭家门口马车顶上有个别致的挂件:小鹿嘴里叼着一条红绳子,绳子下方是一只铃铛,小鹿拱着屁股往自己脖子挂铃铛,姿态新奇又带着几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