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
晚上八点,手术室里白灯如昼,四个小时的脑起搏器微创手术临近尾声。宋弥新停住动作,歪头蹭了一下器械护士的肩头,一并蹭去眼睫上沾着的汗珠。
三伏天,手术室里一直开着空调,老化的空调吹出来的风只能说勉勉强强不让室内像个蒸笼。
宋弥新撩起眼皮看向对面的助手,助手握着一瓶氯化钠溶液塞进患者手里,说:“我说开始咱就数啊。”
患者是七十五岁的老人,患有帕金森十来年,手抖到吃饭都成问题。
“来,开始。”
老人握住氯化钠溶液,手臂抖得不像样子,他听从医生的口令开始数:“1、2、3、4、5……”
数到六,老人手里的氯化钠溶液不再剧烈晃动,再数到九,瓶子里的氯化钠溶液相对静止。
宋弥新专注缝合伤口,淡淡地开口:“老人家,不抖了吧。”
“刚刚数的时候还抖呢,现在不抖了。”
开颅的伤口一针一针缝好,宋弥新随手丢掉手里的器械,仰头转了转僵硬到发酸的脖颈,手术还剩一些收尾的工作,助手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她两手悬空退出手术台,临走前打了声招呼:“走了。”
正在收拾器械的器械护士看过来,笑着打趣道:“那你还不走?别说,你和我高中的一个同学真像,他吧,每回一打下课铃,甭管老师说没说下课,直接拎起书包往外冲,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哈哈哈确实,宋医生每回跑得贼快。”
“有画面感了,我大学同学也这样。理解,一份工作嘛。”
宋弥新站在门口,在巡回护士的帮助下脱去手术衣,手术衣丢入污衣袋,她按开手术室的大门,潇洒的留给同事们一个背影,说:“下周见,战友们。”
走出协合医院,燥热的晚风迎面吹来,宋弥新拎着黑色双肩包往上一提,右手伸进夹层摸出机车钥匙,钥匙旋入锁孔,她干脆利落地坐上去。等待机车预热的间隙,宋弥新戴上头盔和机车手套。
医院门口的路段人流量密集,车速提不起来,驶出红绿灯交口,宋弥新拧动车把手,熟练的在夜色里疾驰。
隧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朦胧影绰的光镀了一层在机车表面,光影跳跃浮动,有风直面灌进隧道,她的衬衫衣摆扎进浅蓝色牛仔裤,风从领口灌进去,鼓出小幅度的风的形状。
风一吹,汗水黏在身上的黏腻感顿时消失了。
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一回家,宋弥新直接走进浴室,热水氤氲的热气能够让她真正的放松,享受下班后的宁静。
宋弥新的个子高挑,一米七二的身高,双腿笔直的踩在防滑垫上,她平时有锻炼的习惯,抬起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椰子味的洗发水搓出绵密的泡沫,指腹没入发根慢条斯理地搓揉,宋弥新闭着眼,视觉的封闭让嗅觉更加灵敏,椰子的味道越来越浓。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椰奶小方、椰蓉面包、椰子冻。
一个澡洗完,宋弥新穿着白T恤盘腿坐在沙发上,半湿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胸前,手指点开美团外卖,正要点进搜索栏搜索“耶耶椰一椰”,微信忽然推送了一条消息。
是同居室友丁小宝发来的定位消息,定位在zombie酒吧。除此之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而在两个小时前,他同样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zombie酒吧定位消息。
宋弥新点进丁小宝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最新的两条都是发布于两个小时前。
分享歌曲:【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
分享歌曲:【别再为他流泪】
明白了,这是又又又和男朋友闹分手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小熊□□,拇指按住语音键,咬字清晰道:“二十分钟。”
简单换了一身衣服,宋弥新抱起红黑配色的头盔离开小区。二十分钟后,她准时抵达zombie酒吧,酒吧里来回找了两圈,没见着丁小宝,却看见他落在吧台的毛茸茸链条小包。
包在,人不在。
宋弥新天经地义的以为朋友喝多了,此时正在厕所的某个隔间扒着马桶吐呢,于是淡定地坐下,朝相熟的工作人员招了一下手,说:“一碟毛豆,酒就不要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机车钥匙,“开车来的。”
“行,马上。”
九点刚过,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宋弥新屏蔽了外界的噪音,专心致志地给丁小宝发消息:【我到了,你快点吐完出来。】
一碟毛豆吃完,搁在吧台的手机震了两次,一次是新闻推送,一次是领导在工作群里发布要求加班的重要指示。
宋弥新憋屈地回:【收到。】
单薄的收到迅速淹没在了其他同事的收到里,宋弥新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没过多久,斜对面的小舞台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客人三两步蹿上舞台,拎着鼓槌往架子鼓上一敲。
宋弥新的位置离舞台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