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槊双英
在看来,顾逸是要亲自坐镇宫中,防止裴元礼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对皇宫不利,故无法亲自出迎朔方军。而放眼京中,无论武功声望能压制得住建章军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个羽林军大统领了。
司空照将双锏高举过头,朗声笑道:“若我估计不错,裴公这会应已被少师请入宫中喝茶去了,应没什么重要事呢!大小姐无须客气,请看锏!”
劲风到处,裴萸只觉得割得脸上生疼。精无双锏那闪着精光的三棱锋刃劈天盖地直劈而来,抡、扫、劈、砸无所不至。她立即挺槊而上,两人激战不休。
司空照对上裴萸,可比对上阿秋要轻松太多。因为两人武学都是军阵出身,又都是长兵器,远距离格斗更能发挥她天生神力擅使重兵器的特点,可谓打得酣畅淋漓、意气风发。
对上阿秋那种近身缠斗专找空门的刺者,则只能用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的憋屈来形容。
槊锏连续相交,击撞不断。裴萸且战且走,且是被司空照压着打的形势。
朔方军虽然无人出声,可人人看得聚精会神。只亲眼见这一战,便没白来建章城一趟,朔方军亦绝不会再以为京中无人。
毕竟御林军第一人,“银鞍白马”司空照大统领对战裴家的回龙槊,这在军中也是万难一见的高手对决。
裴萸虽是且战且走,但身形策马丝毫不乱。司空照便已估出她的策略是“示敌以弱”。
裴家的回龙槊之所以有名,那就是在于出其不意,在敌人万料不到时的掉头反击。
这回龙槊之阴沉,倒真是像极了裴元礼这个人。
司空照虽然看似占尽上风,却一直提神戒备,提防着裴萸的随时反击。
就在此时,异变忽生。
先是神獒营中的那只巨大铁笼,忽然幢幢而动。且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
然后神獒营军士忽然都不明所以地骚动起来。
司空照敏锐地察觉异常,激战中仍抽空望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什么乱象。
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猛兽咆哮声自铁笼中传出,直震得人耳欲聋。
两边的战马齐齐站立不住,忽而开始扬蹄乱蹦乱跳。
这中间,也包括司空照所骑乘的那匹玉龙照夜白马。
此马虽然神骏,但锏来槊往之间,猝闻虎啸,亦是失惊之下,前蹄跪倒。
而此时此刻,正是裴萸先以槊前挑,挑开司空照来锏,随后倒转槊尾横扫的一击“回龙”槊击。
司空照猝然马失前蹄之下,整个人因失去平衡前倒,恰以背承受了这一记“回龙槊”,白马受击之下向前猛冲,司空照下马背,向前猛跌而出,吐血倒地。
朔方军士兵在马受惊之时已经各自提枪戒备,此刻仍是无人说话。
参军诸茂早已从中军策马来到前方观战。他见司空照落败,已打出一个手势,阵前便抢出数名军士,将司空照连人带马急救回阵,簇拥于军中。
诸茂再打出一个手势,朔方军阵型变化为冲锋的尖刀战阵,前为长矛手,其后一字摆开弓弩手。
他一字一句地道:“朔方军的儿郎们,这便随我冲到皇宫去,即便身死此处,皇上、少师,还有关内侯,必然不负我们!”
马上手执长槊的裴萸直到此刻,仍然有点发懵。
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结果。
在她的想象中,以司空照之能,即便猝不及防下被她的回龙槊击中,也必定能架住格挡。
司空照披有重铠,但这一槊她实是用足了全力。毕竟要面对的是司空照的天生神力。
她断没有料到,原本要押送入宫的白虎此刻突然会因两军对垒,刀来枪往而焦躁咆哮。
更没料到司空照最终不是以锏挡格,而是被迫以血肉之躯承受了这一击。
司空照不知生死,而现在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当面挑衅、袭杀御林军大统领。即便是爹,也很难为之讲话了吧。
即便是娘,恐怕也没法原谅。
而且面前,还有一支远道而来,却亲见维护他们的司空照被挑落,正群情激愤的朔方军狼师。
裴萸于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历史上那些生死抉择之际,忽而造反以至于遗臭万年的臣子将军的心情。
有一种反,叫不得不反,因为形势逼人。
不做罪人,就马上要变死人。
眼前的朔方军自进城到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最大的死志和杀气。
裴萸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
这似乎是她想要的结果,又似乎不完全是。
以笼车阻道,逼迫朔方军先动手,局势只要一乱,就以不遵军纪为名将这支朔方军拿下,届时无论对朝廷还是李重毓,主动权全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