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他生着闷气，只因那帮手下和夫人多言语了两句。司漓却以为他是被揪了耳朵，觉得丢了面子，才在那摆起臭脸子。于是拽过他负在身后的手，将自己的柔荑轻轻置入其中：“陛下可以找些旁的事情做一做的。”

旁的事？

魔帝看了她两眼，漫不经心的问：“睡觉否？”

司漓双目翻白：“不要，青天白日睡什么觉。”

魔帝勾了勾唇，眉间得色尽显，神采飞扬：“吾要睡的，”他低下头来，薄唇凑近司漓的耳垂，轻轻吻住，“自然不是觉。”

怀中的夫人当即别开脸，伸手推了推他：“陛下被封印那么久，出来不是说要统率六界，怎的如今不务正业，终日沉迷美色？”

吻停下，魔帝稍稍抬头，与她拉开些距离，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你确实够美，吾难道不该沉迷？”

“……”

司漓叹息，这魔如今无事可干，终日纠缠她，她很无奈。

“至于统率六界，”魔帝望着她，沉吟，“吾岂会对你的来处动手，使其灭亡？”

一句话堵得司漓哑口无言。

也是，如今的六界十分和谐，她跟了魔帝，神魔两界从此和平共处。天帝身为仙界主宰，遇到大事一直仰仗神界，眼见神魔交好，他虽不愿对魔界俯首称臣，但也不会直接翻脸。

他可没那个本事啊。

而鬼公主死后，鬼界直接归降。

至于妖界……妖皇最会隔岸观火，审时度势，从前就不愿得罪魔神，如今达成盟约后，更不会没事找事。

如此六界中还剩个最让魔帝不屑的人界。

凡人弱灵，又有何能耐与神抗衡？

仔细想来，六界太平，这个魔帝，确实无事可干了。

“陛下，你也是神，为何会入魔？”忽然想起幽都山一行曾问过的问题，不免有些好奇。既然他无事干，便拉着他说故事，总归好过这浑魔把歪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上一回司漓问这个问题时，魔帝只是沉默，并不回答。这一回，他若有所思的看过来，反问：“你在乎？”

司漓愣了愣：“在乎什么？”

“在乎吾从高高在上的神，堕落为众生口中的恶魔？”

她摇头：“是谁说魔就定是恶的？正邪善恶之分岂能凭众生口述？”于她而言，是神是魔又有何妨？即便入了魔，也改变不了他是神的事实。

“他们都惧怕陛下，认为你是罪恶之首，可是陛下却从未无故伤害过谁，不是吗？”

司漓说这话的时候，躲在远处把耳朵竖高高偷听的魔们纷纷抹了把泪，很想跳出来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地方给她看看，告诉她：不是！当然不是！

这个魔尊，近来总是无缘无故揍手下，把他们搞的偏体鳞伤。

一阵风起，萧瑟呜咽，卷散了众魔委屈的心声。

司漓说：“陛下对我很好，我才不在乎你是神还是魔，就算你是人，是鬼，也不妨碍我喜欢。”

这话说的中听，魔帝眉间舒缓，抬手摸了摸她的嘴角，柔声道：“吾也一样。”

“那……”司漓挽住他的胳膊，抬头仰望着他，小心翼翼道，“陛下可以把以前的事说给我听吗？”

魔帝点头，神色未动：“可知穷奇？”

“上古神兽，穷奇？”

“天地初生，万物死寂。吾神识初开，便见到它。”

那时候司漓只是一团尚未觉醒神识的火星子，天地也不见光明，四处俱是死一般的黑暗，没有风吹，没有雨落，没有任何生灵。

天地垂怜偏爱，如此环境，还要生养出两只神兽，一只为穷奇，一只为水麒麟，赋予他们无限神力，足矣掌天控地。

不见生灵的岁月里，是穷奇与魔帝为伴，相依相守了数不清的年岁，他们本就同出一脉，不但是生死至交，更是手足至亲。

慢慢的，觉醒的神者越来越多，天地间也开始有了其它生灵，草木落花，飞鸟鱼禽……从千物到万物再到后来数也数不清。

骄悦贪慢痴惑惘灭赏……这片没有主宰的地域，让他们暴露出无尽的贪婪。魔帝看不清这纷纷扰扰，他只想与穷奇一起，遨游世间，相伴到天毁地灭。

渐渐的，除了天生天养的神为这片土地厮杀，一些低等的生灵也修出了法力，它们或成仙，或成妖，或成鬼……征伐乱天地。

穷奇不喜欢净土被扰，拉着魔帝说：“哥哥，走吧，再辟一处安宁的居所，只有我和哥哥。”

魔帝点头，应道：“好。”

此时，有神找来，相邀他们共同对抗其他生灵，主宰天地。

魔帝拒绝，他不愿参与这纷扰，只想和穷奇一起。

神丧气而离。

后来，天地间厮杀拼搏，混沌不堪。那时，尚未有人这低等的生灵，以神仙为首，鬼妖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