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

林锡在座位中搜寻着，转了一圈后，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正低着头，紧紧攥着手中的木牌，林锡看不清她的表情，便认为她是紧张，便也正经起来。

他一反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规规矩矩的坐着，甚至在常青宣读规则时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他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引起了身后白栎的注意，于是他待常青归位后，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常青会意，赶忙走回林锡身侧。

“陛下，您看这规则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他附在林锡耳边，轻声道。

常青会了意，可林锡并没有，他莫名其妙的看了常青一眼，说道：“没有啊，不早就审过了吗？”

常青一脸尴尬，应了声便赶紧退了下去，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白栎，不再理会。

“辰时到！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分组是随机的，李钰第一轮的对手是个无名小卒，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就迷迷糊糊的上了擂台。

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初出茅庐，功力不深，刀法也不精，李钰无心恋战，三下两下就缴了他的刀，她微笑一下，便抱拳下了擂台。

走下台阶时，她向看台处看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李钰一惊，却并未表现出来，佯装面无表情的默默收回了目光，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

林锡正饶有兴味的盯着李钰，不料她突然回了头，撞上了自己的目光，他刚要回之一笑，她就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飞快走下了擂台。

笑意僵在了嘴角，他挑了挑眉，心中多了些不快。

李钰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旁边的程椋方才见了她的身手，就已对她刮目相看，此刻更是忍不住夸赞起来。

李钰对此只是笑笑，不怎么答话，程椋见她兴致不高，便知趣的闭嘴了。

第一轮很快结束了，十二个人的名字向上升了一格，李钰便随着众人一同望向木架处。

本是随随便便的一瞥，可这一眼却看了许久。

“程大哥，”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名字旁的人……”

程椋见她面色有异，便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徐诚……是谁啊，不认识？”

李钰眼中竟现了泪光。

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试图挤掉眼泪，却看到一人慢步上了擂台。

她万万没有想到，阔别一年后的再次相见，竟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

面前的人也红了眼眶，清秀的面庞上多了些成熟，眼中现了笑意，却瞬间被她眼中的凉意所淹没。

李钰盯着他，看着看着，嘴角竟向上扬起，笑了起来。

她眼中的薄凉重现，随着宣布开始的话音落下，剑光乍现，红光顿起，原本两相泪目的人眨眼间兵戈相向，场地中被红光肆虐，擂台的围栏都被炸了出去，原本看的正欢的人群慌忙向后退去，看台上的林锡眼中现了惊异，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一副见怪不怪的慵懒模样。

徐诚见此，只是用手中的折扇挡住会伤及要害的攻击，甚至都不还手，只是被动挨打，让她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气。

最后，他接了砍向自己胸前的一剑，一时间血如泉涌，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去，手捂着腹部站在李钰面前，笑着，说了一句她最不想听到的话：“阿钰，对不起。”

说罢，他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起，再次消失在了李钰面前，如同一年前那般，不留片刻言语，不反一丝音讯，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两年前。

江陵。

李钰满身伤痕，灵力大损，正费力躲避着身后人的追打，却已筋疲力竭，几次跌在地上，她意识渐渐模糊，身子软了下去，直挺挺的躺在了街角，在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两天后。

眼前是厚厚的黑色床帐，她缓缓起身，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倒抽了一口气。

她硬撑着坐起，一把掀开床帐，入目即是耀眼的日光，李钰揉了揉眼，低头想穿上鞋，却被空空如也的地板打消了念头。

她光着脚下地，推开屋门，眼前并不是料想中的空屋，摆在一侧的木桌旁立着一人，一身青衣，正轻轻捣着药，草药的香气弥漫了整屋。

青衣男子转头向她望来，眼中含着笑意，李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身上分明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不凡气质，她静静的注视着那张俊逸的脸，心中泛了波澜。

那时的李钰不懂什么一眼万年，只知道那一眼，自己慌了神，那一眼，她弃盔卸甲，他笑意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