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照亮楼梯口的灯

自从知道白发爷爷生病住院后，我的焦虑被无限放大。我时刻担心邮件因无人查收或地址错误而被寄送回来，更加担心白发爷爷的身体状况。

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又像是得了失心疯般时刻查看手机，留意邮件派送状态，连上课都会掏出手机来查看。好几次都被老师发现，我们班的老师不会直白地批评学生，顶多会给以眼神警告，警告的多了还会走到桌子前用手指敲打桌面。

我的焦躁让我完全忽视老师的眼神警告，乱飞的思绪也没有因为老师敲打桌面的声音而被拉回来。

直到寄出邮件后的第四十六小时，邮件状态终于显示“已签收”我的焦躁才得以安抚，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呼到一半又再次提了起来。签收邮件的是谁？是杜鹃本人还是她的家人？她会回信吗？她会不会已经……

晚上，我和莫林回到大院时，白发爷爷花圃里灭了两天的灯竟然亮着。这几个月白发爷爷虽然不再等着我们放学，但花圃里的灯一直亮着，就是为了照亮那一小片被桃树遮住的路灯无法顾及到的楼梯口。

他出院回来了？我越过花圃，趴在窗户上向黑洞洞的房子里张望。

“爷爷是不是休息了？”莫林也凑到了窗前，小声道。

我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回他：“哪里有老人家睡觉一盏夜灯都不留的。”

我们几乎同时抬头望向了花圃里打开的灯，这应该是白发爷爷交代他女儿特地为我们而打开的吧！

我失魂落魄地上楼打开家门，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发现莫林跟在身后，因为忽视了他，我有些歉疚地向他挥手道：“明天见！”

他扯着嘴角也抬手挥了挥：“明天见！”

门快要关上的瞬间他又叫住了我：“苏瞬卿！”

“怎么了？”我只好停住关门的手问道。

他扭捏了一会下才有些严肃地说道：“苏瞬卿，晚安！”

“嗯！晚安！”我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回应道。搞什么，干嘛突然说起晚安了？看来奇怪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邮件被签收后，我又开始焦急期盼着回信，完全忘掉了跟宋思洋吵架的事情，他晾了我三天，见我没有要去找他解释的意思，只得让步到我们班门口来等我。当然这一举动又羡煞了班里的女生。

“小朋友，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宋思洋把两手盘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挑眉说道。

我赶紧双手合十向他作揖：“对不起，对不起师兄，我最近有点烦心事还没想通，不敢去烦扰了师兄。”

宋思洋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看得出来这烦心事至少有十级了，闹得脾气暴躁还睡不好觉！”他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下方笔画了一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小声说道：“嗯，差不多有十级。”

宋思洋笑着拨弄了一下我头顶的乱发道：“既然你一个人想不通，能不能花一整个午休时间来跟我讲讲，两个人一起想，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我不太愿意把心里想的那些事跟人说，因为我的想法里存有灰色地带。就比如莫叔叔顶替了爸爸的工作调动，以及我对莫林即将搬去市政大院的嫉妒。我望着宋思洋心中腹诽，他的成长环境不是一般优渥，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卑微与脆弱，说不定还会鄙视我的龌龊想法。

“你是要跟我在这里聊？”宋思洋环视了一下四周提醒我道。

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女生正举着手机在拍照，我当然知道她们的照片成像中一定没有我的存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全校都知道了宋思洋是我妈妈的学生，所以我们两个走在校园里宛如亲兄妹，从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不过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宋思洋从口袋里挑出一只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去音乐教室吧！我带了好吃的给你。”

好吃的？我跟在宋思洋的身侧琢磨，也就是说，他不是临时起意来找我的，会不会是苗老师派来的特务？

宋思洋指挥着我把钢琴凳搬到音乐教室靠近学校试验田的窗口，自己从柜子里扯出一个保温包，从包里取出三个饭盒放在窗台道：“你把饭盒打开，我去拿喝的。”

饭盒有防潮隔离层，显得有些厚重，我把气囊压缩盖一一打开，看见一个饭盒里装着黑乎乎的烤三角饭团，一个装着品相不怎么好的紫菜加州卷，还有一个装着奶油草莓蛋糕。

宋思洋一边从保温壶往杯子里倒还带着冰茬的奶茶一边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昨天晚上打包的，还是今天早上买的？”

“晚上打包不会坏掉吗？早上去哪买？”他有些不高兴了。

“那……”我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下，难道是他们家阿姨做的？

宋思洋见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表情逐渐得意起来，用双手指着自己道：“对！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