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久到他吃完了整整一碟子糕点,母亲才微微笑了一下,“后头呀,我忘记了。”
楚恪也没在意,洗了洗手自去马场驯那匹新得的大宛马。
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恪深深吸了口气,“皎皎,孤……不会失诺与你。”
那一年的沧澜江灯会,火树银花,星落如雨,他跳上那叶摇摇晃晃的孤舟,就再也忘不掉那张脸。
*
长乐宫。
穆蓁晚上睡得不好,此刻精神便有些萎靡,抱着阿玉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晒着太阳。
满头的青丝被她随意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有些陈旧的绯色缎带束着。
一人一貂正昏昏欲睡,殿门被人推开,穆蓁半睁着眼去看,果然又是那个叫云娘的小宫娥。
说来也怪,这宫中的宫人见到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偶有几个不明就里的,也总会在热心肠宫人的普及下退避三舍。
唯独这个叫云娘的小宫娥,也不知是傻还是胆大。
“穆姑娘。”云娘手里捏着一个布袋,轻声细语地和穆蓁打着招呼。
穆蓁没有说话,倒是原本缩在她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貂抬起了头,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云娘手里的袋子。
云娘眼中瞬间迸出欣喜的神色,“阿玉!”
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阿玉反而矜持了几分,它慢条斯理地从穆蓁怀中弓身一跳,跃到旁边的小几上,却又在着陆的瞬间,将左前爪吊了起来。
果然就看云娘眼中的欣喜被焦急取代,“怎么还没好,”她急急忙忙地上前,全然没有留意到小貂那双眼睛正滴溜溜盯地她手中的布袋。
云娘心疼地凑近小貂的左前爪看了半天,指甲还是横七竖八地裂着,露着嫩粉色的新肉,虽然不如之前那般血肉模糊,看着还是挺触目惊心。
“要是能弄到点创药就好了。”云娘有些懊恼道。
只是这话也只能是说说罢了,创药那么金贵的东西,哪是她这种小小绣娘能够弄到的,更何况——云娘偷偷觑了眼旁边的穆蓁,穆蓁依旧半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模样。
那日穆蓁回宫时她就见她额头带着伤,到现在都还没结痂,洇着淡淡地血色。
阿玉吊着左前爪,像是不满意云娘突然发呆的模样,哼唧了一声,长尾不满地卷了起来。
云娘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探进那个布囊里去掏东西。
她虽然不认识太医,却和膳房的小太监是同乡,小太监心肠好,得了好吃的总会分给她一些——虽然这些东西也没怎么进云娘的肚子。
同住的绣娘没少嘲讽她,自己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荤腥,还上赶着养外头的畜生。
云娘也不同她们争吵,刚开始是喂那只全身漆黑唯有四足雪白的狸奴,后来撞上了几次狸奴把鱼腹分给小貂吃,索性也连着小貂一起喂了。
只是阿玉虽然吃了她的东西,却依旧不肯叫她摸上一摸。
云娘也不气馁,来日方长嘛。
她掏出来个油纸包,揭开封皮,露出里头油亮的大鸡腿,阿玉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原本卷着的长尾巴却开始激动地左右甩个没完。
云娘虽然有心和它亲近,却也知道这只小貂的脾气,若是自己在场,那哪怕是一整只烧鸡摆在面前,都不会去吃的。
她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条活泼的长尾,努力克制着蠢蠢欲动的双手,朝穆蓁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小宫娥一离开,阿玉就再也不复矜持的模样,身如闪电一般叼起那只鸡腿,就要往高处窜去。
穆蓁看着它的模样,意味不明地嗤笑出声。
阿玉身子一僵,“吧嗒”,那只鸡腿便从它嘴里掉到了地上。
小貂身形扭转,轻盈地落回桌子上,只是左前爪依旧晃晃荡荡,不肯落地。
穆蓁掀开眼皮看着它,吐出来几个字,“方才你抬的不是这只。”
阿玉歪着脑袋,审慎地看着她,这才慢吞吞地放下左前爪,复又把右前爪颤颤巍巍地提了起来。
穆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自从归元殿那场风波过后,宫中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有的说肯定是穆蓁使了什么妖法,勾引燕帝;也有人说燕帝血气方刚,身边又没个伺候的,肯定把持不住。
纷纷杂杂,莫衷一是。
起初还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宫人想要在穆蓁跟前讨个好,只是观望了好几日,也不见有册封的旨意传下来,燕帝更是连后宫都不曾踏进一步,像是完全忘记还有穆蓁这么个人存在。
渐渐的连原本拨给长乐宫的宫人也纷纷找了门路离开,只剩下云娘,还锲而不舍地偷空跑过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也不知是喂了多少只鸡腿,那只叫阿玉的小貂终于肯屈尊蹲在她身边半刻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