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孙成克笑得含蓄，不仔细听可能听不出来。眺高眉头，再次细细转望汤芷一眼。

汤芷被孙成克看得不舒服，微微抿上嘴唇，缓缓轻摸了下孕肚，勉强挤出一丝笑颜：“快去吧！”

孙成克看出汤芷的勉强，但她一句关怀话足以让他好受很多，只要她能慢慢接受他，这些便足够了。

“好。”孙成克一边清声清越缓说着，一边背对汤芷解开腰间衣带，脱掉脏乱的衣裳，露出清瘦消薄的肩背。

汤芷望着孙成克身背，低头摸起自己的腰腹，似回忆般回想自己所受的苦楚，回想起那日噬肉锥疼、刀刻的偏偏旭红，百般无奈的绝望。她不信他，也不爱他。她与他在一起，只是被迫无奈，无他再无更好的选择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妥协，她再无路可走了。得过且过，为了腹中孩子，她不得不认命了。她身份低贱，哪怕孙成克再疼她再爱她，可依照他现今状元身份，为了前途，他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纳她入门，她注定只能是他上不了台面的外室。

经过长达两年陪伴，汤芷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她不再奢求孙成克。奢求越大，失望越大。

“幸福这种东西啊！”汤芷痴痴张红眼：“我配不了！”

她和孙成克注定是两路人，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呵护自己的孩子。身为人母，她可以吃苦受罪，但她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同她一样。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她的孩子不能走她老路。

她希望这孩子有人疼有人爱，日后有个好身份，不要像她成为黑夜的老鼠，人人喊打，躲在暗处成个烂人——一个烂到泥巴里的东西。

她这身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算为日后的孩儿铺路吧。

“成克，你会喜欢这孩子吧？”汤芷摸着臃肿的腰腹，忍着恶心和煦说道。

孙成克半系上衣带，修长粗大的手上下翻滚一趟，眼见衣带彻底系紧后，才小心低下头走到汤芷身边，张开手轻轻敷到肚子，哑着声音脸贴柔和道：“它是你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它呢！”

“但愿……”汤芷哽断声音，转头凑到孙成克和孩子中间，轻声笑着：“小家伙，听见没！你爹爹很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要给你一个身份。”

孙成克本就蹊跷汤芷态度的突然转变，如今听到汤芷的话，一下子通晓过来，正起神色对汤芷保证，“不止孩子，你，我也给身份了。阿芷，请你相信我。”说罢，他紧握起汤芷双手，深哈了口气：“相信我吧！”

“我怎么敢再相信你。”汤芷心里冷笑，为了孩子面上装出体贴模样，靠在床头边，轻声微嗯了声，“好！”

孙成克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心里总有股说不上的心酸，时时刻刻深扎在他心里。

“许是母亲的事。”孙成克想着。

“成克，老夫人的事怎么办？”为了讨孙成克欢喜，汤芷不得不问起陈氏，勾起对孙成克的关心。

孙成克沉默不语，黑白无常的双眸蕴蓄幽深的悲伤，叫人一看便知陈氏对他的重要。

半晌。

“母亲一事，我自有打算。我还要游街，你早点休息。”孙成克摸了摸汤芷头，起身推门离开。

汤芷明白她触到孙成克的眉头，捏住手细叹。

“来日方长。”

汤芷话声刚落，孙成克早已走出门。

正值午时，炙热的日头烧烤在每片土地上，冬日的霜雪撑不住，慢慢细化成浅水，流淌至孙成克脚下，染湿了他的衣裳。

“成克，恭喜恭喜！”孙月余在街上听到消息，连赶着拉上买菜的孙月香急急乎乎地跑回家。

“嗯！”孙成克笑着回声：“我等会儿还要去游街，我先走了。”

刚回来的孙月香正想搭话，听到孙成克这样说，也只好熄了这份心思。站在门槛边，干巴巴说了句恭喜。

孙月香不比孙月余机灵，从小被父母娇养长大，年岁已然到了成家年纪，可心性仍是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气。但凡想要什么，就不计后果去弄，全然不想会不会得罪人，一直以来都是孙月余替她解决麻烦，为她在人前人后打点。

说到底也因为孙月余如今只有孙月香这个骨肉血亲。论个深浅，孙月香得在他心中排列第一。为了这个妹妹好，孙月余没少教说孙月香，数落她的不足。

在孙月余的刻意教养下，孙月香渐渐收敛起身上的脾气，学会戴好别人想要的样子，得到以前从没有过的赞赏。

名声一好，上门求亲的人也逐渐多起来。尤其孙成克刚考中状元，一心想巴结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少人打起孙月香的亲事，想靠这个成为孙成克的红人，为自己前途多谋划些。

无数人都活成一副精精利利模样，无一逃过这个劫难。

孙成克同家人道完别，踏着厚雪走到紫金城，走进曾经梦寐以求的驿站，骑上游花逛街的白马，在侍卫们的牵引下，等着榜眼探花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