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证

玉极宫，位于皇宫西南一角，窄小狭仄。

大火过后，一片残破。

进来之时，内府司的内侍在院内整理烧焦的物件，另有几人正抬着一具焦黑的宫女尸体离开。

内室中，皇后坐于周嫔榻前，一身的红色大衫，极尽端庄。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姑娘，鹅蛋脸，柳叶眉，一袭青白玉色石榴裙，温婉端雅，是之前好意提醒她过她的常连宁。

“给皇后娘娘请安！”

“贵妃！”皇后神情凝肃，“玉极宫走水，火起于柴房。就在那个时间，你庆禧宫的宫女慧云在柴房被人发现，你作何解释？”

“慧云只是臣妾宫里的一个宫女，臣妾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后凤眸微缩，“周嫔因走水受惊而小产，你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想撇清干系？”

“慧云人呢？”

“内刑司。”

“难道慧云说，是臣妾指使她放火的？”

皇后默然不语。

颜贵妃娇笑道，“娘娘莫不是还没审问便要臣妾承认吧！真相如何，内刑司一审即知！反正此事与我无关！”

“她被烧毁的横梁砸到头，尚未苏醒！”皇后缓缓道。

颜贵妃一怔，笑容微敛。

“唔……”受伤的周嫔悠悠地醒过来，看着围坐在她周围的人，吃力地张口道，“皇后娘娘，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皇后温言道，“周嫔，听本宫说，你还年轻……”

周嫔闻言，登时面白如纸，双眸落下两行清泪。

空静的房间内满是她压抑的的哭声，像是小兽的低泣。

周嫔泪眼朦胧，瞥见颜贵妃的身影，突然嘶喊道，“颜双双，我为了避你，都已经躲到这无人问津的玉极宫里来了！你还是不能放过我吗？”

“姨母！你别激动，这样会伤身的……”常连宁抚着她的后背，为她舒缓平气。

“不是我害你！”颜贵妃蹙眉道。

“不是你是谁！”周嫔面上俱是恨意，“自从知我有孕，你便着人在我宫中安插眼线；知我难耐暑热，便故意不让藏冰院给我送冰，你就是见不得我身怀有孕……”

颜贵妃冷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身子要紧！”皇后宽慰周嫔道，“圣上会为你做主的……”

颜贵妃突然道，“有人看见真正的放火之人，根本就不是慧云。”

突如其来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见她纤指一翘，指向身后的凌纾道，“她，就是人证。”

凌纾上前见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你是什么人？”皇后面色沉静。

“家父是太常寺卿凌齐，今日跟随母亲进宫赴宴。臣女路过玉极宫时见过真正的凶手，宫女慧云应是无辜的。”

皇后凝视她片刻，“瑾苑与玉极宫相隔不近，你为何会走到这里？”

“臣女出恭时不小心迷了路！”

这种借口，皇后本是不相信的，但是凌纾淡定自若的样子又让她有些不确定。

“你因何认定慧云无辜，而不是与你所谓的凶手合谋？”

凌纾缓缓道，“皇后娘娘，横梁烧毁需要一段时间，若真是慧云放火，怎么火势蔓延这么久还不离开，反而一直留在柴房之中！

皇后沉吟半晌，“那你所见到的凶手是谁？”

“一个宫女，臣女不知她的姓名，只记得她的长相！

皇后眸中闪过意外之色，“阖宫上下，宫女少说也要四千多人，如何寻觅辨认！”

“臣女可以画出她的粗略样貌，若探查出嫌疑之人，可当场指认。”凌纾不卑不亢道。

皇后微微皱了下眉头，“凌姑娘，探查绝非一两日的时间。”

“臣女愿意留在宫中，协助娘娘！”

这全然配合的态度大大出乎皇后的预料。她暗自思量，这凌齐的女儿看起来是有意搅进这场后宫的是非之中……难道，会是她爹凌齐的授意？

颜贵妃面上未显露半分，心中却也同样满是疑惑。

“不行……谁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宫女……”周嫔不停地捶打床褥，哭喊道，“我的孩子不就白死了！”

周嫔恨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颜双双赔我孩儿的性命！”

凌纾看到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猜测着什么样的仇怨会让周嫔连孩子被害的真相都视而不见……

那日，她闻到慧云身上有浓重的火油味儿，应该是逃走的宫女将火油抹在她的身上。

她基本可以确定，逃走的宫女才是真正的放火之人。

她故意向颜贵妃吐露此事，为她作证，一来是想借机留在宫中，二来也想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尽点心力。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