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宗
一声惊雷,骤雨将至。
凌纾回过神来,右手紧了紧剑,思索着若是此时杀了苏叙,再与窗外的楚随交手,有几成机会能不被人发现。
无为静宗,乃武林隐派中第一大派,地处润州,是周国和南昀国边境。
静宗之人行事较为隐秘,但是从不做作奸犯科之事。
七年前,无为静宗的宗主傅成然突然杀出江湖,为了寻找杀他妻儿的凶手,他四处树敌,甚至一路探查到京城。
武林中人追杀他,朝廷之人通缉他。
无为静宗从此没落,隐于山野之中,一夜之间,傅成然也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他的踪迹。
这些年来,很多人都在打探无为静宗和傅成然的消息,有的是为了报仇雪耻,有的是为了无为静宗的内功心法。
“你很紧张?”苏叙凝视着她,眸中染上一抹笑意,他再一次笃定道,“看来你是真得很紧张无为静宗的事。”
“你想要什么?”凌纾平静地问道。
她想起很多年前,师傅提着剑,满身是血地走回山洞见她。
他回来后,将剑上的血迹擦得很干净,却不理会自己额头上的伤口。
“刚才那个人本应该杀不了我,可是我却差点死在他的剑下。”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刚才在对战时,我比他更想赢,乱了心神……”
“无为心静”,这是师傅第一天就教过她的道理。
凌纾冷静下来,苏叙既然选择和盘托出,代表自己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哗啦,哗啦……
窗外,雨幕如瀑,势如破竹。
如同上一次一样,京城要开始连日的滂沱暴雨。
很快,江州洪灾的折子会送到太极殿皇帝的手中,无数的难民将涌入京城,成为朝廷亟待解决的难题……
苏叙道,“孤不在乎什么无为静宗!孤要的是整个江山。”
凌纾瞳眸微缩,但还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第一,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孤经历重生异事。”
“第二,告诉凌大人,储君之位,让他务必站在孤的这一边。
第三,寻找破阵之路,你所有的线索和行动必须要提前告诉孤,孤会助你我二人破除困咒。”
苏叙继续道,“这三点于你无害!如果你能做到,你出身无为静宗的事,孤会一直替你保密。”
凌纾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探究,似乎在斟酌他话中的可信度。
苏叙见她不相信自己,他将声音放低,“孤以大周皇朝第七代子孙的身份起誓,绝不透露凌纾与无为静宗的关系,且待孤大业事成,会为无为静宗重新正名。”
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苏叙的声音清越雅致,如清泉流石,玉碎击冰。
凌纾冷笑,“你威胁我?”
“何谈威胁!”苏叙轻笑,“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之人。”
凌纾微咬樱唇,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她话音一转,一字一句道,“若是有一日殿下背信,我必要你的命。”
苏叙心头一跳,今夜的她眼神变得杀伐冷厉,与平日的温婉清雅全然不同,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终于相信了楚随曾经说过的话,此女身上带着江湖杀戮的冷冽,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
凌纾将幻境中的二人形貌作成画,交给他。她画得很细,连树上的疤结和叶上的雨珠也一并画了出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她见苏叙盯着画出神,问道。
苏叙摇摇头,“孤只是奇怪,你刚才说重生之人都与这个男子有机缘!可是观他的身形,孤应该从未见过此人。”
对于这件事,凌纾亦有同感。
“我也没见过他!幻境中的时间应该是顺德十年至十一年春的某个雨日。”
“好!孤明白!”苏叙收起画纸,突然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明日苏历回来,你可否替孤试试他?”
凌纾蹙眉,“这是第四个要求?”
苏叙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恼怒,面上却丝毫不显。
“因为我与苏历一向不睦,怕引起他的怀疑。既然凌姑娘不愿意,便罢了!”
目视着他的背影,凌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师傅!你究竟去了哪里?
她的功法与无为静宗的其它功法不同,乃是无为静宗中的最高心法,惟有历任宫主方可修习。
所以,她的师傅正是被朝廷通缉多年的无为静宗宗主傅成然。
师傅曾告诉她,他查到一些线索,怀疑当年他妻儿被杀一事和大周朝廷有关,可是后来他就失踪了。
黑云翻墨,阴风卷地。
这场雨,一直下到子时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