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清晨的柳巷一片冷清，两个小厮眼下青色的拿着扫帚清扫着。偶尔几个人从门前经过，也会抬头看看门口悬挂着的名牌，见顶上的花魁板依旧悬空着。

关三娘抽着旱烟坐在二楼，看着白日里的玉妆坊，长长睫毛的也掩不住眼里倦意，忽然一个人影闪到她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关三娘没有理会，只是抽着烟，看着底下外面投进来的晨曦，微微亮的光雾蒙蒙的，跪着的人也没有声音，只是低头保持着姿势。

‘啪’一个本子被拍在地上。眼见着关三娘要走了，跪着的人拿起本子说：“主上想见您。”

关三娘站着回头看他说：“我和他有什么好见的。”说完没再理会他，而来的人只是沉默了半晌，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声息的离开了。

竹楼的围栏的门开着，一个小姑娘着捧着一个竹篓子在数一颗颗的糖，见有关三娘进来了就甜甜的打招呼。

“关姨姨，您怎么来了？”在小彩的印象里，关三娘从来没有大清早过来的，虽然她也才来了一年多。

“阿喜起来了吗？”

“先生起的早，现在在后面喝茶呢，您去就能瞧见。”

关三娘摸摸小彩的头，越过她绕过住屋，阿喜正坐在一个板凳上，拿着萧试着几个调子。

阿喜见她来了，也有点惊讶，关三娘平常不来，这两日走的有点勤，想来是有心事啊。

“母亲，您怎么还没去歇一歇。”

关三娘也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手里的萧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京都？”

这是关三娘第一次跟她提起以后的事情，阿喜看着她说：“您要离开了吗？”

关三娘看着她说：“我走不了，你走吧。”

阿喜很好奇，为什么走不了，却也知道不该问，只是笑着说：“您捡到我的时候，我和慎言已经流浪很久了，去过很多地方，接下来，我陪着您就好，别的地方，等您什么时候想去，我们一起去。”

关三娘瞬间眼睛有点湿，别开了头说：“阿喜，你去江南吧，我在江南有产业，过些年，我的事情做完了，我去找你。”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喜很不解，只因为玉潇潇嫁进明王府，就这么焦虑，那最开始关三娘就不会答应，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关三娘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坐着。

“我心里不安宁，怕这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阿喜说：“母亲可知道我离开闽国的时候，和死人没有区别。”

这是阿喜第一次谈起她的过去，关三娘看过她的身体，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刑罚。

阿喜只是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和慎言与其说是逃出来，倒不如说，他们都觉得我已经没有了价值，因为没有身份，属于流民，慎言只能带着我游走在各国的边城，那时候，慎言为了给我治病，干了很多有昧良心的事。”

阿喜显示陷入了某种情绪，有些自嘲的说：“那年大旱死了很多人，暴动的地方很多，我和慎言就随着人流往京城走，我这没用的身体给慎言添了很多麻烦，饥一顿饱一顿生活，露宿过荒山，睡过破庙。”

“母亲，后来您把我带回来，这几年说是我过的最好的日子，我除了慎言只有您一个家人，我想陪着您，我已经见过最可怕的事情了，不会有什么可以吓到我了。”

难得阿喜说了这么多话，关三娘却更沉默，也许是因为想问很久，这次也终于问了出口，她问：“你少了一大块皮，不是偶然对吗？”

“是被扒走的。”

关三娘皱着眉头。

“母亲，可听过闽国的灯人。”

“灯人？”

“这件事情算是闽国的秘辛。”

阿喜把手中的木萧放在地上，喝了杯茶，把杂乱的思绪整理了很久，关三娘都想说算了。

阿喜才开始慢慢道来：“其实也不对难懂，灯人就是一张灯笼皮，因为燃在地宫的长明灯关乎这闽国的国运，所以总有些世族愿意献上自己家的孩子，给皇族添脸面，而我就是族人给皇室的脸面。”

而关三娘早就被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怎样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把自己的孩子活生生的送进宫，就为了给别人扒走一张皮。

阿喜挽起袖子说：“母亲之前很好奇这个钉痕怎么来的吧，这就是扒皮的时候留下的，虽然下了药，但是还是怕我挣扎坏了事，把我钉在床上，行事的公公说，我的皮是他见过最好的，可惜骨架子太小养到六岁了，能出的皮也就够一盏小灯，后来慎言把我带走了，不然他可能还会在其他地方取一张皮。”

关三娘拿起了阿喜的手摸了摸，小手像一个孩子，肉乎乎的还有窝窝，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舍得，抬手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么无害，当初就因为她的眼睛，关三娘才动了恻隐之心，把完全不知底细的她带了回来，她这么一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