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培训班
建始殿。
赵溶溶觉得她好像重返大学生活了,最近几天她都是卯时醒,巳时睡,上午是女诫和礼仪,下午是舞蹈和声乐,第二天又是书画围棋和礼仪。
但她还算好的,昭昭比她还苦恼。她生在柔然,长在柔然,对汉家文化和鲜卑文化一窍不通。学东西也慢,经常被女官管教责骂。
别看她长在柔然,再加上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但她对歌舞器乐是一点也不会,就是一个笨蛋美人。
女诫课上,昭昭又因为打瞌睡而被女官罚站。十多个秀女,就她一个站起来的。
台上老才人捧着《女诫》通读,台下的赵溶溶快给她低沉的嗓音带到周公梦里去了。赵溶溶掐了一下胳膊,让自己得到一瞬的清醒。
“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
赵溶溶耷拉双眼,小声吐槽:“狗屁不通。”终于清醒一些。
“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亵渎。”
“什么鬼东西。”
批评一个东西真的能让人清醒。
“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
“毛病。”
“啪!”
老才人把手中的书摔到了桌上,“赵女郎!”
才人生气了!赵溶溶立马清醒了,她闭嘴了。这都能听到,这隔了有四五张桌子了吧!赵溶溶自认倒霉。
但很明显老才人并不想放过她,她深呼了一口气,又带着一副慈祥的目光看着她,但语气中难掩怒火,“班昭乃东汉大家,怎么?赵女郎对她所著有何见解?”
赵溶溶小声嘀咕:“一个过时了八百年的老糟粕。”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个老家伙还是能听得进忠言逆耳的!”
赵溶溶这个人你不给她搭台子她就不会作妖,但凡你给她点颜色,五六七间染坊她都能给你开出来。
赵溶溶看着桌上的《女诫》,咬了下唇。
“首先,阴阳之分为何就是男女之分?女人为何不能刚强?男人为何不能柔弱?其次,夫妻两个感情好和亵渎有何联系?最后,武力相向本就是不对的却还要怪女人侮辱,这没有道理。全都是狗头不对马嘴。没有逻辑啊!这是偷换概念啊!”
老才人气得眉毛飞升,人撑在台上,两颗眼珠浑浊直突,嘴里喊着:“要反了!要反了!我大魏有你这样的女郎是我大魏之耻!”
赵溶溶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大魏之耻了?才人你也不说明前因后果就说我是大魏之耻岂不是毫无道理?”
最后还是宇文楚赶来把老才人送下去的,等两人走了。昭昭偷偷跟她说了一句,“真厉害!”
等宇文楚回来的时候,赵溶溶自己已经坐下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赵溶溶面前,“你现在很开心是吗?是觉得这宫里没有说得过你的了吗?”
赵溶溶看着她的眼睛,感觉看到了初中班主任,不敢辩驳什么。
“就算你说服才人又如何?”
赵溶溶刚想说她没有想说服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就算你说服我又怎样?你该学还是得学,这不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改变的。”
“就算你未来成为了中宫也改变不了。”
说完,她就从赵溶溶身边走了。
深夜。
赵溶溶躺在陌生的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中一直闪现出宇文楚的那张脸和她说的那句话。
如一颗石子激荡起在她心里的湖水,像一个诅咒,迟早会生效。
“你睡不着?”
昭昭转身面向她,赵溶溶点头。
“是在想那件事?”
“嗯。”
赵溶溶躺在被窝里,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素脸,突然有些想阿母了。也不知道孙月如怎么了?
“你能再和我说说今天课上的东西吗?”
“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但一定很厉害!”
赵溶溶红着脸,她从来都没想过和这个时代的人主动说些相悖的价值观,因为她说服不了她们,她们也说服不了她。她们只会恐惧她,将她当成怪物,当成一个格格不入的反贼。赵溶溶早该预料到的,而不是现在才来反思。
“你确定?听了这些东西对你在这个。。。地方生存不一定有用。”
“为什么要有用?就当听个小曲,听个意思也不错。”
赵溶溶听了,就笑了。
黑夜无眠,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一床被窝里分享故事,高谈阔论。
七天过去,老才人已经把《女诫》给她们讲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的考核,老才人不在,大概是不想见赵溶溶,主持考试的是宇文楚。
一张白纸,一滩黑墨,一只毛笔。题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