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段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柳元儿在侯府正堂讲述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老太太拿着手帕拭着眼角,而我,也为她的经历难过的无以复加。
原来掳走柳元儿的竟是苏家老宅曾经的护院苏大。
老太太咬牙切齿:“那苏大看着忠厚老实,想不到竟做出这般狼心狗肺的事来。”
我公公也摇头:“想当年还是元儿看他一家居无定所,引荐他来老宅做了护院,真是想不到。”
苏陌烟也垂着头说:“那年我偶遇一衣衫不整的女子,咬死说是苏大的弟弟苏二奸辱了她,我将苏二扭送官府,他的父母跪地求我放过他们儿子我不允,不久两位老人伤心离世,苏二也于狱中自尽,而后经查实那件事却是女子攀污。苏大定是因此记恨我,想要用元儿来威胁报复我。”
原来是这样,柳元儿一切不幸的来源却是苏陌烟的一次自以为是的见义勇为。
苏大想让苏陌烟同样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然而却对救过自己的柳元儿下不去手,因此想要再做打算,而这时柳元儿在逃跑之际摔断双腿,他只得一边在深山养着她,一边伺机再向苏陌烟寻仇。
而柳元儿知道苏大本性不坏,只是一时偏执,怕他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只能舍了自己去拖住他。
一拖就是四年。
老太太将柳元儿留了下来,住到她的房间絮话,而这天晚上,我也做了一夜的梦。
梦中的我变成了柳元儿,我想要逃,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苏大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他会去山中打猎砍樵尽量维持我原有的生活水准,他也会自己饥一顿饱一顿衣服满是破洞也不舍丢弃。
他对我的种种好让我恍惚,竟忘记了我本应该更好的。
苏陌烟叫醒我的时候,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就拥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用最温柔的语气让我不要怕。
我的双眸氤氲着水汽,我对他说:“元姐姐太苦了,我们把她接回来好好照顾吧。”
苏陌烟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我去探望柳元儿,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何种身份对她说话。
柳元儿只笑笑,弯弯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就好似那些痛苦的经历从不曾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她拉着我坐下,声音轻轻柔柔:“霞娘,你知道我在这里是如何创出这样一份家业的吗?”
我点头,谁人不知元大家一副千手观音的双面绣被相国夫人斥巨资买下,从此名扬京城。
她说:“那副千手观音是我在家中便开始绣的,想要为阿烟祈福,愿我二人可以永结同心。”
我垂了垂眼帘,柳元儿却笑着拍了拍我的额角:“而后我和苏大居于山中,他把一切好的都给我,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于是我便托邻家阿嫂将那副刺绣变卖了3两银子,为他买了套新衣。”
我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柳元儿笑笑:“我不知为何,那几年却对他生出依赖之心。或许想到父母故去,阿烟也认为我早已不在人世,这世上唯一知道我是谁的只有苏大了吧。”
我忍不住开口:“元姐姐,你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你又怎能对他心生同情?你一定是病了才会这样想的对不对!”
柳元儿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些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苏大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我也理所当然的将他视为了亲人。病了吗?或许是的吧,我的双腿是想逃离他时摔断的,我的父母是因为我失踪才伤心离世的。可是我啊,却怎么也恨不起他来。”
我抱住她,心疼连带着悲伤从心底浮蔓,润湿了双眸。
“苏大雇了辆马车,说要带我来京城治腿疾,我有些惊慌,我知道这腿疾是好不了了,他来这里定是有别的目的。苏大却在一瞬间晃神,而后笑着对我说,我不会再寻仇了,你放心。”
“于京城外,苏大下了马车,他说让我先进城,他去买些吃食。他走后,在包袱里我看到了那副千手观音像还有一袋银两和一封书信。”
“他在信中说,他错了,是他毁了我这一生,如今我母家再无亲人,他送我至京城,让我来找苏家。京中名医众多,苏家又是侯府,这腿疾说不准还能医好。苏陌烟为人正直,定会接纳于我。”
“我抱着那副刺绣,进了城。这副刺绣是为他人祈福而绣得,又为他人温饱而售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的手中,那么就让它为我自己而用一次吧。”
我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元姐姐,你为何没有来找苏陌烟?”
柳元儿默了许久,再回答时,声音依旧很轻。
“我进京的那一天,是十月初九。”
十月初九。
那是我与苏陌烟成亲的日子。
原来,我所有的幸福都践踏在柳元儿的痛苦之上。
我可真是该死啊。
此后,我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