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沉雾遮月,暗淡的光晕柔和婉约,苍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其中一盏却骤然熄灭了,王海福懒懒招手,吩咐人去将那盏重新点燃。
小黄门谄媚的走过来,悄声说了几句,王海福一脸笑着啐骂,“你这心思用的巧,可算起来那毕竟是你干爹,出了事情咱家可不掺和。”
陛下登基后,以前的宫中老人有一多半都被废了,如今这些人都是陛下亲手提拔起来的,比如王海福,一年前还是掖庭里一个没有威望的内侍,如今却成了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好不威风,昔日欺负过他的人,如今也都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比如那位曾经仗着自己有贵人撑腰的吴常,如今被贬到水槽营里做事,王海福懒懒笑着,又道:“你那干爹怕是不行了,不如你过去陪陪他,好歹也养过你一段时间,怎么能不尽尽孝。”
“公公恕罪,小人与他早就断绝了关系,他是死是活与小人无关。”小黄门惶恐起来,连忙低声求饶。
王海福满意笑了,这世道,谁在上位谁才有权利说话,谁不成器只能躺着等死,人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今日发达时,身边都是好人,哪日落魄后,最亲近的儿子都能踩你一脚。
乾明宫是整座皇城最尊贵的地方,能在御前伺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遇,只是伺候的人一个个垂首敛目,忽地听到,内室里传来茶盏落地的碎响。
众人像是习惯了,就连王海福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又走远了些。
陛下心思难猜,远不如先帝温和宽宥,方才进去的那位姑娘十之八九要难捱了。
乾明殿内,金丝绒毯铺地,鎏金炉里缓缓升起熏香,飘散在那人冷淡冰凉的眼眸处,像梦中那样,似乎还要更甚。
谢琉姝握紧了手指,站在大殿中央,她来时的外裳不知何时褪下,浑身只穿着一件湘妃色的衣裙,腰封完好无损,只是裙边却碎着一盏茶,浅青色的茶渍污了裙摆,谢琉姝缓缓眨眼,有些难堪之色闪过。
身穿龙袍的男子懒散靠在软榻上,他面容俊美,如玉的手指抵着额角,面前的奏折被堆积到一旁,上面还有刚刚落下的红印。
“自己过来还是朕请你过来。”
沈祈闻懒懒开口,嗓音虽是漫不经心,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
谢琉姝抿唇,手指缓缓放松,暖融融的烛火跳动在她眼角眉梢,更加衬的那张面容绝美动人,哪怕着素衣,依然难掩风华。
自入宫以来,她就做好了被折辱的准备,当年利用欺骗沈祈闻的是她,如今反过来要报复她也是应该的,只是……今夜不行。
沈祈闻幽幽打量着她,四年前,谢琉姝抱着目的来到他身边,差一点就让他所有计划功亏一篑,可她那时是怎么做的,她将自己的真心践踏,转身毫不留情想踢开他。
沈祈闻嘴角残忍勾了勾,若是他没记错,今日是昭和太子的祭日。
昭和太子沈濯岫,生时风光霁月,尊贵无双,死后亦令人叹惋,英年早逝。
便是他的尸体早就埋入黄土中,仍然不断有人为他守节、题字、哀悼。
可是旁人都可以,唯独谢琉姝不行。
“晚晚,过来。”沈祈闻忽然换了一种口气,殿内昏暗灯火下,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蛊惑。
谢琉姝不可置信,倏地抬眸看他,明暗烛影下,那人玄衣金线,暗沉的目光逼迫而来。
晚晚……
他居然叫她晚晚。
谢琉姝只觉得荒谬可笑,一种难以言喻的折辱自心底蔓延升起,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来。
沈祈闻是皇上,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弱女子,以卵击石,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晚晚是那人独属的称呼,每次叫时都清冷自持,泠泠声响叫她心悦其中,可由沈祈闻喊出来,却让她后背发凉。
许久后,沈祈闻渐渐丧失了耐心,他起身,宽大的衣袍发出簌簌声响,没过多久,就站到了谢琉姝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一股不悦感从他身上传来。
谢琉姝被丢进了水池子里,沈祈闻居高临下看她,冷冷道:“洗干净再出来。”
旋即便离开了。
谢琉姝垂下眼眸,她身上衣裙全湿了,不过好在这池水是暖的,手脚触及,刚刚好驱散寒意,只是洗完后,谢琉姝抿了抿唇,很不想去面对他。
她转过身子,轻轻解下身上的襦裙,肌肤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是有些舒缓的感觉袭来,走了一路,又等了一个时辰,身上早已寒意弥漫,眼下沁入温热浴池中,正好驱散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玄衣男子去而复返,浴里的美人却丝毫未裹。
谢琉姝往底下沉了沉,沈祈闻嘲弄她,“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
羞辱的话语,让人辩无可辩。
谢琉姝脸毫无征兆红了,烟霞一般绚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