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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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锦路的小院气氛和谐,那处茶馆却截然相反。
走廊和茶室内的狼藉被人清扫整理,茶室门禁闭,里面气氛凝滞沉寂。
石焱坐在椅子上,见经理和身后的几个服务员半躬身体,低头不语,气也才堪堪消下一半。
他的右手小臂因为高温灼伤,呈现不均匀的红色烫痕,淡棕色的药膏掩盖在表面,清凉感附着其上,算是减轻了一些痛楚。
左手不耐烦地把玩一柄细长木质茶匙,不断游走于食指无名指中,他的眼睛来来回回地向这些人看去,头先十五分钟,他们一顿赔礼致歉,早已被他骂的无力还口,本来正商量着赔偿事宜,他却想到了一茬。
这里头装饰布局,便是他这种眼光高的都能看得上,说不准这背后老板在临雾镇有点来头,闹得过于难堪,他石焱以后继承家业,又怎么混得开。
而且老石来过这里,他要是把场面弄的太不好看,岂不是又被揪了辫子?
无名指与食指一顿,夹着那根长柄呈V字指向不远处的几个人,“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既然经理现在给我处理道歉了,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也别到处宣扬。出去这道门,别让我听见今天发生的事儿。”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头的东西往桌上一抛,闷的一响,吓得后面几个服务员具是颤了颤身体。
石焱默默欣赏,浑不在意地说:“刚刚一时失手,多少钱我赔。”
一会暴跳如雷,一会满面笑颜,阴晴不定,服务员们心里纵使不满,也不敢在这等客人面前表露分毫,打头的经理开口道:“是我们的失职,给您造成了麻烦,我们肯定是会负责的,您放心,医药费赔偿,我们向上级汇报后,一定给您答复,绝对不会收取您一分费用!”
石焱道:“诶诶诶——你听不懂我说话是吧?”
经理抹了把汗,“这,这个……”
“我不要钱,现在问你,赔多少钱,OK?”
“总共一万零三百元,包括茶具一套,以及竹木门修缮清理费。”
经理不愧是经理,站在最后面的服务员小红快要憋不住笑了。
“这么贵?!”石焱差点就要原地蹦起,临雾镇的消费水平,这笔钱可是他厂里的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焱先生有所不知,茶具都是定制的,摔碎一个茶壶,我们都要重新配套购买,还有这个门,用的都是高端的竹木材料……”
“停停停,废话少说。”他心痛地从兜里拿出钱夹,拨弄出一张卡,递过去,“给。”
经理吩咐一个服务员去取了刷卡机,结清完毕,即刻领着几人退出去,临走前还说道:“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按铃。”
石焱顺着他的手方向看去,才发现茶桌边有一个木纹棕的漆光呼叫器,旁边贴着一张小牌子:按铃可呼叫,随时为您服务。
他抓了抓头发,对此不屑,到哪里不是左右有人服侍,这种自助型的,他就从来不会去,扬扬手把莫与叫到跟前,“反正是找个地方磨时间,现在不如去江城?”
“是,焱少。”
嘴上应的松快,莫与看他能轻轻松松花去那么多钱,心里跟淬了毒一般阴私。
他从小被生母杜桂香寄养在穷苦人家,只读到小学毕业,就迫于家庭外出打工,凭借自己的好样貌,换得往上爬的机会,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点金钱的滋味,哪知道养父母突然病死,留下了一堆债务,那些民间催债频频骚扰他,而杜桂香还跑来告知他真正的身世。
他恨透了这些人,跑到临雾镇,接近石焱给他当司机,当奴隶,当狗驱使。
总有一天,他要一笔一笔,件件清算。
“喂,愣着干啥,下楼去开车了。”石焱站在门外,拍了拍他,“还要本少爷请你不成?”
莫与埋头道:“不敢,就是我的手受了伤,怕……”
石焱这才正视身边的这个人,脸上有血,手上血渍也很多,干涸成片,瞧着比他的伤还要严重,他迟疑了一下,“要不你休息一天,去医院?”
“不用,我陪着焱少。”
莫与的眼前出现几张红色钞票,不等他接过来,就被塞进了西装口袋,“拿去,就四百现金,手废了别来赖我,下午不用跟着我,到晚上老地方见!”
说完大摇大摆,先先下了楼,明显找好了场子。
莫与立在原地,抽出那几张钞票。
在手上拍了一拍,很想往地下一扔就此踩几脚,最后忍了又忍,才重新叠回口袋里,随后出了茶馆。
最近诸事皆不顺利,他布下的每一步棋都被打乱,走在路上是阴沉沉的一张脸。
长得这么俊朗,浑身一股嗜血之气,路人看了再看,纷纷缩着肩膀躲开了。
茶馆一楼前台,几个小年轻服务员聚在一起谈论方才的事情。
“小红,你说俺们这的东西真有这么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