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过去经历
这是一个麻烦,还有廖氏漆艺今后的发展,大量事情要你去规划并实现,又是一个麻烦,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是为了什么才答应的。如果是想要回报廖牧老师、帮助廖牧老师之类的想法,我劝你别答应,没有任何感激需要你用一辈子去填。如果是想在漆艺的道路上拥有更耀眼的成绩,想为自己的事业打拼,那你就应下来,不管能不能做到,先去尽力试过了再说,反正之后选择下一任继承人的权力在你手里,你做不到了还可以把责任传给更有能力也更有活力的人,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简臻嘀咕着:“怎么可能没有负担。”
“廖氏漆艺已经是非遗记录在册的技艺了,它亡不了,何况还有廖家那边的人兜底,不管你怎么尝试,它都不会丧于你手,你这么想,能不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其实这也算是一个比较明智的方法,廖牧老师可不是只有叛逆,她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简臻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着范旻远,仿佛正在经历着十分的苦痛,“我不是没有决定,我想接受的,老师一提出来我就想说我接受,我愿意为了廖氏漆艺奉献,我愿意将此视作是我一生的事业。但是我说不出口,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简臻又把自己的脸埋在膝上,低声说:“范旻远,我好害怕啊。”
范旻远意识到简臻并非仅仅是要和他商量这件事,如简臻所言,她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现在她只是在害怕,她只是又被她的恐惧绊住了脚步。
“你准备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了吗?”范旻远问。
问出这句话后,范旻远甚至觉得这才是他此刻存在的意义,他来,是为了做某种见证。
简臻说:“我不知道我准备好了没有,好像准备是永远无法完美做好的。可我又莫名地觉得到了我应该说出的时候,我知道我只有坦然地面对我的过去,我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可以勇敢地面对各种难题并扛起重责的人。”
“我的手上有一道疤痕。”简臻坐直了些,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抖。
范旻远接话道:“嗯,我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疤痕?”
简臻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旻远一眼,而后解下左手的手套,左手轻握拳,转了个向,大拇指侧面向着范旻远,右手指着她的疤痕说:“这道疤痕是我几个月大时动手术留下的。”
“手术?”
范旻远其实早在念大学的时候就留意到简臻手上的疤痕,但他没多想,以为那是简臻小时候不小心受伤而致的。
简臻单独竖起右手的小指,架在左手的疤痕上,微微颤抖着向范旻远演示她曾经的怪异。
她说:“我的左手原本长这样。后来动手术,将多出来的手指切掉了。”
范旻远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但他定在了原处,僵硬着不敢有任何特别的反应,脸上也不敢有表情,尽量平静地看着简臻。
范旻远的态度对简臻来说是安抚,也是痛楚。
简臻叹道:“你们好像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真是羡慕你们,你们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美好的世界里成长?可我不是在这么宽容的环境里长大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怪异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问题。因为我的手,我被父母嫌恶,被别人嘲笑欺负,我每天都很害怕,每天睡醒一睁开眼就是不断地品味恐惧,不知道下一秒会被怎么咒骂,不知道今天又需要被怎样地捉弄。这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不是我造成的,然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把错安在我头上,久而久之,我也觉得真的是我的错了。”
范旻远忙说:“我没有轻视你的病痛的意思,只是你现在已经康复了不是吗?”
简臻执著地声称:“没有康复,不可能康复,影响已经造成了,我已经在这个问题里挣扎着长大了,我汲取了它带有的一切恶臭污浊作为养分成长了。”
范旻远轻轻叹了叹,伸手去握简臻的左手,又嫌不够,双手将那可怜的左手捧着,俯身去端详那道疤痕,微微凹陷的平直浅白的疤痕,和许多不小心摔伤而去缝针的疤痕相差无几,不曾想过背后竟藏有简臻这么多的伤感。
范旻远的拇指曲起,轻抚在那疤痕上,是比一般皮肤更干涩单薄几分的触感。
简臻猛地一颤,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受不了地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他像在轻抚她心底的软肉,简臻暗暗领略着那种可怕又神奇的感觉。疤痕被她捂着太久太久,捂出了过于灵敏的知觉,灵敏得仿佛连接着她的心,只是一记轻抚,也深刻。
简臻笑了一下,笑容在她此刻的脸上呈现,凭空添了三分凄惨。她逞强地用状似轻快的语气说:“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啦,其实也不会很难受,谢谢你,没有反应过度。”
范旻远却笑不出来,再次伸手,将简臻的左手握在手里,他的掌心正好覆在简臻的疤痕上,如同简臻平时习惯性会做出的动作。
范旻远终于知晓简臻为什么总是这么右手捏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