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第二面

胡千芙仍然没有察觉，一下子把何月拉到眼前，细细地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胡千芙拉长声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对劲，你有情况啊。”

“别瞎猜。”

何月干脆利落地甩下这么一句，扭头就走，快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留下胡千芙和陈辰两个人留在露台上，面面相觑。

*

晚自习课间，胡千芙轻车熟路地跨坐到周航的位置上，转身面对着何月，拿着教辅书问道：“月月，今天下午那节课讲的公式，在这道题里能用吗？”

何月接过来，沉着眉头认真看题。

胡千芙百无聊赖地呆坐着，手上下意识的扒拉何月鼓鼓囊囊的笔袋。

五六只晨光牌黑笔中夹着几根唇釉、眉笔。

“来吧，我看明白了。”何月冲她招招手。

她一抬头，粉嘟嘟的嘴唇上仍旧泛着水润的光泽，不过看起来倒是她原本的唇色。

胡千芙捏住她的下巴，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了下，才低声问道：“擦啦？”

何月“嗯”了一声，旋即一拧眉，装凶道：“你还听不听题了？”

“我好奇嘛。”

“回去的时候跟你说。”何月对她悄声做着口型。

胡千芙瞥了眼孟子妍，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看杂志，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

“OK，我明白我明白。”

胡千芙连忙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下了大课，还有半个小时封寝。

天已经黑得似墨，远远望去，一团又一团灰蒙蒙的迷云低低地压着教学楼。

校园里人头攒动，丝毫不像是只有四个重点班开学的样子。

“什么情况？”

“好像是学校傍晚刚刚通知的，说普通班的学生可以来上自习。”

“大家都这么积极？！”胡千芙惊了。

通向宿舍的路上一片噪杂的人声，感觉数量不在少数。

“应该？不过也听说，好多普通班班主任强制要求每一个学生都要来上自习。”

胡千芙不住地咋舌，忽然觉得普通班的学生更惨。毕竟他们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相对正常的假期，但是一经家长、学校和班主任轮番的骚操作，大家都好受不了了。

“所以，你最近是有什么情况？”胡千芙冲她挑挑眉。

何月边对着镜子画眉边说道：“一会儿到了校门口，你就知道了。”

“你今天不回宿舍了？”

“回去，不过估计比较晚了。”

“啊？可是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宿舍就关门了。”

“你放心吧，我有办法进来。”

脑子里乱成一团，胡千芙顿时冒出许多问题，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

还没待她理清思路，一个骑黑白摩托的男生忽然从路边窜出来，停到了她俩身边。

何月神色自然地接过男生手里的头盔，熟门熟路地跨坐到摩托后座上，环住了男生的腰。

前座的男生也戴着头盔，看不清楚模样，只能从耳朵两侧的碎发看出，他留着长发，还翘着棕褐色的小卷。

男生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胡千芙这个人似的，直接载着何月扬长而去。

即使他们驶出去好远，胡千芙还依稀能听到马达的轰鸣声。

一旁的保安大爷也是满脸沧桑，骂骂咧咧道：“年轻人，骑这么快，真是不要命啊……”

五味杂陈。

胡千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何月了一般，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从来明明说起话、讲起题来还是那么熟悉，可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变得陌生起来。

她有些发怔，左腿带着右腿，稀里糊涂地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回宿舍。

高中的小情侣，可以随时出现在校园里任何一个没有灯的地方，尤其是宿舍园区的树下，废弃的厕所里，和操场看台的内隐阶梯上。

来时只顾着聊天了，胡千芙回去的路上，才发现那些细细簌簌的响动有多么让人脸红心跳。

有女生娇俏的笑骂声，有男生低沉的谈话声，甚至还有肌肤相亲的啧啧声……

总的来说，令人遐想翩翩。

刚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胡千芙突然听到旁边低矮的绿化带里传来一阵阵低呼。

紧接着从暗处冲出来一个又一个黑影，朝四面八方流窜。

然后是几个男老师打着手电边逛边呵道：“谁在那儿偷偷摸摸牵手亲嘴儿呢！嗯？别叫我抓住！”

没一会儿，一位老师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

原来当时手电一打过来，男生撒丫子跑开了，像一个大灰耗子一样窜得飞快、最后不知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