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
不知道帕子在脸上盖了多久,湿润的痕迹变得干燥,仿佛上头的馨香都淡了几分。
伸出手捂着脸,帕子随着呼吸起伏,将陈观雪留下的香味都吸入肺腑,才将帕子拿下。细细摩擦好一会儿之后,才不舍的放进随身戴着的荷包里。
转眼看见放在桌上的玉,吩咐站在墙根像屋内摆放的死物一般的梁九功,吩咐道:“给你陈主子送去。”
梁九功低垂的头,康熙也就没看见他眼睛里的震惊。
陈主子?
无论是先前的皇后还是嫔妃,康熙唤她们都是姓氏或是位份封号,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主子’两个字,看来这陈主子的份量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重。
沉默的走过去,伸手要碰上那玉,却听见康熙生气时才会有的低沉声音,“等等。”
走了两步,将玉放进另外一方帕子里,狠狠擦了一遍,力道大得让丝绸的手帕都有些变形,才让他连同帕子一起捧在手心拿了出去。
哪怕擦了一遍,可心里的不舒服还是没有减少分毫。
这玉离了她的身,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真想让这些人永远消失。
出宫的胤禛觉得背后一寒,想着今日还是不要进宫了,从小到大对危险的感知告诉他,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四阿哥抬进宫里来的轿子,没抬出去?”
德妃的永和宫内,因为四阿哥连夜进宫,蜡烛一直未熄灭,就等着前面传来什么消息。听到他再次进宫还带了一顶轿子,德妃便在皱眉。
先前她只听说胤禛在为康熙办事,办什么事还未可知,可这轿子里的人却足以引起后宫的注意。
“是。”跟了她多年的善水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道:“轿子里是位姑娘,乾清宫吩咐内务府去查身份,吩咐了不许泄露消息,如今宫里还没人知道呢。”
她们能得到些消息,不过是因为德妃是包衣身份,在内务府有人,宫里的眼线也多。
“也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德妃眼神闪了闪,想问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善水扶着她一同上了床榻。
不许泄露消息,如今她知道的都是能够让她知道的,若是多打听一个字,怕是康熙不会饶过给她和传话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康熙,什么都不在意,又将一切都攥在手里。如同悬在紫禁城上空的一片天,宫里的事都知道却只看着,心情好的时候便天晴,心情不好的时候纵使不下雨也会降雷劈死几个人。
陈观雪换下了衣裳,穿着柔软顺滑的丝绸寝衣,叫润喜守夜,便歇下了。
也是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了,润喜才看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出神。
润喜今日的经历是旁人一辈子也不敢想的,先是被父亲卖掉,被姑娘打扮却怀着身孕的陈观雪买回家,见了官兵又心惊胆战的跟进宫里。
她不知道陈观雪是什么身份,分明不是妃子,却让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都亲手掀开轿帘,身份不明却能够住在皇帝的寝宫。
只知道是她给了自己机会,逃离被卖给人做通房侍妾的机会,又能够进宫伺候她,而不是在进宫前被扔在租的宅子里。
润喜的眼睛无法穿透重重的床幔,只能看见上头绣的祥云和福寿字样,或许,她今后也是能够享福的命了。
这是陈姑娘给她的机会,她会把握好的。
可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又十分无力。
在宫外她可以做菜、洗衣,可进了宫里有御厨,衣裳应当有旁人洗吧,不,或许是不用洗衣服的,顶有钱的人家都不穿洗过的衣裳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粗糙的双手不能伺候她沐浴,不能给她挽发,也不敢触碰顶好的衣裳料子,她怕自己的手将衣裳勾出丝。
她也没有学过宫里的规矩,庆幸之后又是痛苦,或许跟着进宫也是错的吧……
润喜守着烛光直至天明,眼睛的疲累和难过在陈观雪叫她的时候全都褪去,将床幔挂在铜勾上,有为她穿上鞋袜,才去开门。
陈观雪看着她的身影,见她领着人进来,便道:“带她下去洗漱,换身合适的衣裳再来伺候。”
在她离开后才皱眉,张口含了一口漱口的茶水,在嘴里含着。一大早的没润喉便说话,真难受。
等润喜再被带上来时,已经穿上了宫女统一的衣裳,青绿色的直筒长衣,也亏得她天生长的白不然这身衣裳可不合适。
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吩咐的,这里伺候的宫女都十分恭敬,润喜穿的宫装料子也好,上头的绣花也是嫔妃身边一等的宫女才能穿的。
“姑娘……”润喜见陈观雪看着她,方才的局促和不自然更甚,便开口叫了一声。
陈观雪转头,自己挑了一只簪子插在发髻上,缓缓道:“往后叫主子吧,在我身边伺候什么都要最好的,吃的穿的住的若有不满便说出来,看谁不满只管撵出去,你是我身边的人旁人惹你不喜便不必留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