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老翁不禁心生防备,只垂首回道:“贱名罢了,不足辱没贵人耳朵。家中老弱六人,妻儿饥寒,奴才生逃跑之念。”
嫪毐似乎并不计较,回头向另一随从道:“取五斗脱粟,八方肴肉,并取十吊钱。将这些东西,送至他家。”
老翁一听,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鼓,“奴定日夜祈告上天,感念贵人的大恩大德。”
不想世间竟有如此好人,不仅救他一命,还又是送粮,又是送钱,足够他和家人好好生活一阵。
嫪毐笑得一脸莫测,“不过是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罢了。
老翁又磕了几个头,满眼乞求地望着嫪毐,“贵人府上,可缺奴隶?”
既然一生无法脱离“奴隶”的身份,若是能遇上一个善良的奴隶主,倒也是福气了。
嫪毐摇摇头,“吾家业淡薄,暂且不缺。”
老翁眼中满是失落,他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起身时险些站不稳。老翁依旧垂首而立,脸上满是忧色。
嫪毐见状,朗声道:“老翁,汝不必忧心。吾与汝主人相识,回头吾替汝说说情,汝主人定会饶恕汝的。”
楚媞闻言看了他一眼,她属实是有些惊讶。嫪毐此言此行,与她想象中的出入实在是太大了。
老翁怔了一下,抬起眼来,脸上无惊也无喜。他又拜道:“多谢二位贵人,奴告辞。”
嫪毐微微一点头,随即侧身,为其让开路来。
老翁两只脚一深一浅,趔趔趄趄的。
楚媞既放心又不放心,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回到马车中。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一大汉将手中长剑掷出,正是方才与老翁起争执的那人。
那柄剑直直地刺穿了老翁,枯槁而苍老的躯体无声地倒下,泛黑的血流了一地。不知从何处跑出一只野狗,鼻子凑近闻了闻,仰头嚎了两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愕然。
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这一幕残忍而又血腥。有的人捂住了眼睛,转身匆匆离开。有的人则麻木地摇头,还不忘顺口评论几句。
楚媞惊得眼泪直流,她想要离开这里,但脚被钉在地上般无法动弹。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杀人了,但此次的心理冲击更大。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被魏姬救起后,从未挨过饿,也没挨过打。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她此时置身于奴隶社会。
一个奴隶,就这样死了,无人为他哭泣,也无人为他申冤。
“楚八子!楚八子!”
嫪毐在唤她。
楚媞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过头去时,便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一方帕子。她知道嫪毐的心思,自然也是接不得。
嫪毐也不缩回手,反而温声劝道:“八子真是心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莫因此而哭坏了身子。”
楚媞见他似乎执意要她收下帕子,于是接了过来,只握在手中,并未用来擦泪。
杀了老翁的凶手已经被人按倒在地。
嫪毐向楚媞拱了一拱手道,“这杀人者,吾家仆已经捉拿住了,这就立即将人扭送去其家主面前。楚八子,在下先行告辞了。”
楚媞回礼拜送。
这四周的看客早已散去,只留下一具尸体,街市依旧太平。
俄见一人,神情哀恸,似又在努力隐忍着。
楚媞刚走上前去,那人立即准备撒腿跑。好在楚媞及时地拽住她的头发,“你别跑,我不是坏人!”
女子双手捂住头发,“疼!你先松手!”
“不!”楚媞将手稍微松了一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松手!”
女子简直欲哭无泪,“祖宗啊,你快说啊!”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老翁?”
女子明显顿了顿,“什么老翁?我不认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楚媞用力拽了拽头发,女子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疼,“好好好!我说实话,你莫要继续拽了!本来就不多,你若是再多拽几下,就没有了!”
楚媞无奈地叹口气,“说重点!”
“我的确认识那老翁,但是不熟!真的不熟!只是见过几面。我阿母,与他家是同村的。”
“这么说,你知道他家住哪儿?”
“那是当然了!”
楚媞终于松开手,那女子立刻绾起所有头发。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见其穿着打扮不俗,故而不敢下手。
“抱歉了!我不会武功,又怕你跑了,只得出此下策!”楚媞一脸愧疚地道歉,她举起双手,“你看,我没有真的伤害你的头发哦!”
女子心中怒气消了一半,反而笑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
楚媞抬手摸向头上的簪子,略一想,还是将耳上的珍珠耳饰摘下,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