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尾崎医馆，同时也是外场村唯一的药师织田亨利先生的葬礼就在夕阳临近西下的时候结束了，大部分的宾客也随着这场令人难免唏嘘的葬礼的结束而离开了——包括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边的侧脸高高肿起，捂着伤处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这不可能”“都是幻觉”之类，还被他人投以“看这伤势一定是犯了什么错又被大川先生了吧”的或暗笑或怜悯的视线的大川酒肆的少东家。

因为亨利先生的下葬仪式就安排在第二天，几名第二天会参与并帮忙的人则是留在了织田家，而同为新住进村子里的人，筑城院姐弟中的长姐筑城院千鹤因为出乎意料地具备充分有关丧葬礼仪的知识，加之平时并不算忙碌而被拜托留下来帮助遗孀织田嘉月主持下葬仪式以及制作留下来帮忙的村民的三餐。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今夜的月亮并不圆满，反而如同镰刀一般弯而锋利，莹白的光晕如同其刀锋一般，夜风吹过，乌云穿过明月，去复又来，下方的地面也明复又暗。

织田家的院子里，栽种的绿植在夜晚就变成了一个个漆黑的影子，在夜风吹拂过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有什么潜藏在其中。

灵堂里，因为还没有下葬，死者的棺材还被摆放在那里，没有熄灭的烛火静静地在那里燃烧着，蜡烛中仿佛迎着一汪清泪。

无论是留下来帮忙的人还是主人家这个时候都陷入了睡眠，整座大宅死一般地寂静，这本该是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就在这个时候，在微弱烛光照亮下的灵堂纸门上悄无生息般地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在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一瞬间，房梁上有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静静地看向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形的纸拉门，看着这个身影从出现到逐渐走向纸拉门的一侧，下一刻，纸拉门被缓缓地拉开。

灵堂中的烛火因为纸门被拉开而进入灵堂中的气流吹动得摇曳。

进入灵堂中的人映在地面上的影子也随着烛火的晃动而产生了摇晃而影子的主人却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关上身后的纸门。

影子的主人朝着灵堂前的棺材走了过去，他的手缓缓碰到了棺材的边缘，他的动作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还是将双手都放在了棺材的两侧，将棺材盖缓缓地朝着一侧推动——

“你在做什么？”这个声音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低喃，但是在寂静得针落可闻的灵堂中就仿佛惊雷炸开一般地清晰。

掀开棺材的动作猛地顿住，站在棺材前的人缓缓转过头朝身后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双手环胸背靠着一侧纸门，身穿一身黑色的和服，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今天葬礼的主持者之一，死者的遗孀，织田嘉月。

“你在做什么，”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女笑得眼角妩媚上挑的眼睛都轻轻地眯了起来，她看着站在棺材前定定看着自己的人，缓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听不出喜怒，“尾崎大夫？”

站在棺材前的是尾崎敏夫，他看着嘉月走进灵堂并随手关上了纸门，不慌不忙地手朝腰间一模，摸到了自己挂在那里的黑色烟枪，掏出了火柴，用灵堂的蜡烛点燃火柴，再用火柴引燃烟枪里的烟草，稍微磕了磕烟斗，吸了一口烟，然后自鼻尖喷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他笑了笑：“如果我说我对你丈夫的尸体并没有恶意你相信吗？”

“半个字都不信，”嘉月呲了呲牙，“你看我像是好骗的样子吗？”

尾崎敏夫并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他再次吸了一口烟，眯了眯眼：“看样子，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灵堂，否则我不可能在你到了门口还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但是你并不确定来的人会是我吧？”

“亨利有把我们正在研究村子里的人意外死亡的事情告诉你吧？虽然我在亨利身上并没有找到类似蚊虫叮咬的两个血洞，但是从他的症状上看他毫无疑问就是被‘那些东西’袭击了，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认可这个理由然后把亨利的身体借给你做实验，对吗？”嘉月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打断了尾崎敏夫的话。

从嘉月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她的意愿，尾崎敏夫沉默了一下，但他觉得自己并不能就这样放弃：“虽然我也很不愿意对亨利的尸体……但你知道这是唯一能够了解‘那些东西’并找到杀死它们方法的——”

“如果我说我知道能够杀死‘那些东西’的方法呢？”嘉月说道。

尾崎敏夫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嘉月终于看到他露出了迟疑和震惊的表情，似乎是被愉悦到了，她露出隐隐带着些得意的笑容：“虽然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预测到今晚会有人到灵堂来，但是你的根据却是错的，无论我是否提前预料到今晚有人会出现在灵堂，我不需要提前守在灵堂，附近灵堂里的人，尤其是你，也是无法察觉到我的脚步声的——你听说过鬼杀队吗？”

嘉月用上了呼吸法，在尾崎敏夫的眼中，他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她就顷刻间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身前，这让他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