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与终结之地（七）

「这丶这很简单……呃……」被蝙蝠侠那特意调整过的嗓子吼着那麽尖锐的问题，就算一秒前还有什麽睡意，那也不再存在於奥塔维亚的脑海之中。不过，即使那突如其来的睡意被吓跑了，那个问题也不是她能轻易回答得上。

被蝙蝠侠抓着的位置隐隐发痛，但正好能刺激她的脑袋到可以正常运转的地步。奥塔维亚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节，然後才结结巴巴地说：「他丶他们看起来很……悔疚啊……」

「而且，如果我是突然其来地出现在这个身体里，他们不会那麽理所当然地叫出我的名字啊。」奥塔维亚愈说愈流畅；但与此同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逐渐漫起了水雾。「那肯定是曾经发生过什麽让他们确信——在对於我来说的未来丶对於你们来说的过去，在这三年间一定发生过什麽事。」

说到这，奥塔维亚的眼泪终於忍不住，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

「对於你们这些烂好人来说，只有丶只有！」光是想起这个可能性，奥塔维亚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快崩溃一样。她呜咽着将自己埋进蝙蝠侠的披风之中，在说出自己最终的猜测之前就变成了噱淘大哭。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本来抓着她肩膀的手无声无息地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周遭——显然，蝙蝠侠将她纳於自己的羽翼之下，以密不透风的披风为她制做了临时的庇护所。

等到奥塔维亚抽泣着回过神来的时候，蝙蝠侠已经半跪在她面前与她视线平齐，然後伸手递过一张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手帕。

「你考虑了多久了？」

与染上了硝烟气味的手帕不同，蝙蝠侠的手帕显然经过了管家先生仔细的处理，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常用的东西。但是，奥塔维亚不合时宜地想到，蝙蝠侠的手帕或许并不因为它本身的功能。

他带手帕或许只是因为这是一个方便而卫生的包扎用品。

想到这一点，比起使用杰森的手帕，奥塔维亚对於使用蝙蝠侠的手帕反是没有犹豫。接过手帕擦眼泪的动作让她心情得以缓一下，但也躲不开蝙蝠侠的问题。

「……很久了。」奥塔维亚擦乾净眼泪，勉强地笑着说：「久到……我觉得这结局还不算是意料之外。」

「你预计到了？」

奥塔维亚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大概吧。我不觉得，在改变了一个重大事件之後，世界的意志会放过我……」

听见她的解释，蝙蝠侠沉默了一会，然後他伸手轻轻地按着奥塔维亚的双肩，说：「——你有想过不作出选择吗？」

蝙蝠侠感到自己手下的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然後不可歇止地颤抖起来。奥塔维亚不作一声，但他还是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她依然在选择之中挣扎。

「听好了。」蝙蝠侠透过护目镜，直直地看进那双惊恐的黑瞳，慎重地说：「你不必为这个选择负责。在你的时间，送你回去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你不必——」

「但是我现在在这，蝙蝠侠。」奥塔维亚难得坚定地打断了黑暗骑士的话。她看着白色的护目镜，轻声地重覆：「我现在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