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细雨朦胧(3)
布加和萨拉“六个孩子”的言论,雷古勒斯就觉得后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名女性的价值仅仅体现在她为帝国生了几个孩子上吗?沃尔布加本人并没有生育过孩子,可这并不能改变雷古勒斯对她的尊重呀。
“她们能做的肯定不止这些,”雷古勒斯想起了在家里忙前跑后、永远干劲十足的沃尔布加,“女人有时候比男人强。”他不由自主地加了这么一句。
女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您这句话倒是与一般人说的不同。自古以来,大家都习惯性地认为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
“可是时代不同了,元首改变了这一切。”他颇为自豪地说。
“就我们之前提到的事情,我恐怕没有看到太大的改变。”
这句话如果是由别人说的,比如西里斯,雷古勒斯一定会生气的。
“改变需要时间,我们得慢慢来,”他耐心地解释道,“等我们争取到□□,一切都只会更好的。新时代在与我们一同前进呢。”
“您的意思是我们处在一个短暂的过渡阶段,这样的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雷古勒斯有点被弄糊涂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差不多吧。”
“我记得元首说过——”
“元首说的当然是对的。”雷古勒斯赶紧说,生怕之前的话被误解。他朝四周看了看,还好,没发现有人。“但总有一些特例,是不是?”他压低声音说,“我的母亲就比父亲(Erzeuger)靠谱得多。”
短暂的安静。他们身后的那片草地传来少女的歌声,雷古勒斯侧耳一听,发现是希特勒青年团的进行曲《前进!前进!》。这首歌他唱过成千上万遍,歌词早就烂熟于心——
我们的旗帜正在前方飘扬,
我们的旗帜属于崭新篇章。
高举旗帜,紧紧相随;
旗帜永恒,虽死犹荣!
女孩没有深究,看样子接受了这个解释,雷古勒斯放下心来。他们已经走远了,女孩回头望了一眼。
“一群同龄人凑在一起,为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她说回了之前的话题,“这种感觉可真好。您应该比我更有体会吧?”
这句话说到了点上。雷古勒斯对此可太有体会了,他的精神重新振奋起来。
“是呀。大家都在为了帝国的未来奋斗呢!”
“嗯,为了大德意志帝国(Grossdeutsches Reich)。”
他们相视而笑,雷古勒斯的心定下来,感到暖洋洋的。大家志同道合,为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是啊,这种感觉可真好。
傍晚时分,雷古勒斯推着自行车送女孩回家,克利切坐在车座上。女孩住的地方离施瓦岑堡家不远,中间隔了一个狭长的英国花园。施瓦岑堡家所在的和平里街在花园东侧,女孩住的女王街(Koeniginstrasse)在花园西侧。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雷古勒斯在两人分别时小心地问道。
“我叫菲利西娅,菲利西娅·沙茨贝格(Felicia Schatzberg),”女孩说,“我们可以不必使用敬称。”
这个姓听上去有点熟悉,但雷古勒斯没有多想。
“好的,菲利西娅,”雷古勒斯伸出了一只手,“我是雷古勒斯·冯·施瓦岑堡。今天很高兴认识了你。”
菲利西娅同他握了手。“我也很高兴。”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他期待地问。
“好呀,我很乐意。(Ja, sehr gerne.)”
祖母绿色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雷古勒斯,让他再次有了那种窒息的感觉。
“我……我明天能来找你吗?”他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平时面无表情的脸立刻红了。
哎呀呀,饿狼的尾巴要露出来啦。
太傻了,雷古勒斯在心中评判着。他想立刻逃走,可两条腿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这可如何是好呀。
万幸的是,菲利西娅没有嘲笑他。她人可真好。
“如你所愿。(Wie du willst.)”她微笑道。
圣路易教堂的晚钟敲响,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湿润的石子路映着天边的夕阳。风经过庭院盛放的花树,带着一拢红粉花瓣,融进夕阳赐予的灿烂长毯,落在了他的心间。十八岁的雷古勒斯·冯·施瓦岑堡感受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他从未发现,故乡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