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资格投降
军队死伤三四成便会溃逃,百姓的忍耐度更低,有半成人倒下,其余的就老实了。等城门口安定之后,皇上终于现身。
京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既不是繁华无比的样子,也没有饱经战火的萧条景象。它像淋了雨的孔雀,有点儿狼狈得可怜兮兮,但还能看出一些精致的光彩,等太阳出来抖落雨水,又能恢复美貌。
“看来重建不需要花费太多。”皇上笑道。
“陛下先回宫吗?”缪侍郎问。
林朗的父亲跟梁帝关系亲密,但后期政见不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京城,后来驻守乌城,更没有机会进京。
皇宫,只存在很遥远的记忆里。
像是近乡情怯,皇上抬一下腿又停住,说:“你留下来打理,我先回仓州。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携百官回京。”
京城不是断壁残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赖大运放火,西部联军劫掠,后来又遇上大地震。是因为人们生活其中,所以一次次重建,又恢复一些。
但重建的力度小,一次比一次不如先前。一件霓裳羽衣若是缝缝补补三五次,也不能好看了。
皇上实在没必要呆在这儿,一是往来交通运输不便,二是无力救济京城周边灾民,恐落人话柄。陛下忙着修缮皇宫,不顾灾民死活呢!
缪泠不知京城内变化,反正看见敌兵就杀。杀得太多知道有蹊跷也不管,敌兵送到眼前总不能轻易放过吧!
西部联军的大军败退京城之后往清荷设伏的方向逃去,走到近前发现有两处埋伏,他们分辨不了便简单地选择从人少的先登军方向突围。
缪泠一路清扫残兵追击到此处已经是正午,双方正在展开激烈的交战。朝廷军攻入京城之后就没追,有放任败军逃亡的意思,但西部联军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埋伏,所以直接冲。
琼州军和先登军也不知道,有人冲关先向他们发起攻击,当然要给予反击。
原先被清荷拦着的卯州军更加啥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有人跟琼州军和先登军开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相帮。
局部战争有时候就是瞎打,本来一句话的事儿,琼州军让开一个口子放西部联军扬长而去就是,现在却打得天昏地暗。
京城败军加上卯州援军,数量倍高于琼州军和先登军,吃了败仗的人若有机会胜一局,自然是使尽全力。
斥候打探清楚了,说清荷与林晟两处皆险。缪泠一面派人向京城求援,一面奔向清荷。队伍中的先登军提醒道:“大王处亦险。”
“那你们去吧!”缪泠说。
先登军肯定是生气的,觉得缪泠不管林晟死活,不情不愿地行个礼便奔向林晟。
缪泠不是不管林晟,而是觉得清荷更需要她。林晟什么险情没遇过,何况身边有那么多大将。但清荷不一样,这次甚至是她第一次做指挥,现在肯定很慌。
砲车攻击力很强,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须得给足时间安排以逸待劳,等着敌军进入攻击范围才行。用来守城或者攻城、设伏都很好,若像今日这般突然遇袭,砲车就发挥不出太大作用。双方已经打成一团,砲石落下只会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不分敌我。
缪泠在追击乌孙军时就让部队分头行事,如今她身边带着的不足一千人,但她杀回来了,旗帜一展,琼州军便觉得备受鼓舞。
清荷看到她时快哭了,委屈、喜悦、安心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杂糅在一起。这么娇弱的小女子,但只要看到她在就特别安心,仿佛世上再无难事。
“三娘,京城打得怎么样?”清荷问。
“不知道,可能已经攻下了吧!”缪泠轻松地说,“他们假意和谈暗地搞刺杀,事情败露后又想掘开皇室贵族的陵墓劫掠财宝带回家,都被我们一一化解了。”
赖大运骂了一句:“恶心。”
王诚说:“我们乌合之众都不干这事儿,谁干了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能这就是同宗同源吧,有着一样的文化,坚守同样的底线。
缪泠快速进入正题询问当前形势,清荷说:“最麻烦的是我们被前后夹击,砲车运不出来施展不开,也没办法向敌后方攻击。”
琼州军一半在山坡上,一半在大道上,重骑兵两头布阵,不让京城逃兵通过,不让卯州援军过来,两边都快抵挡不住。
山坡上的琼州军不敢全数冲下去支援,怕是反而被对方占领高地,到时候他们真就是被上下左右全方位合围。
驻扎在南面峭壁下的先登军更不好过,本来琼州军是他们的高处屏障,但现在琼州军自顾不暇,京城逃兵就等于站在他们头上拉屎。
先登军不能硬碰硬,林晟佯败几次引得敌兵深入,然后再反击。他知道缪泠已经回来,想着自己败了这么多次,她总该过来关心一下,然而一次也没有。
挺失望的。
对她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不能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