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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抢不成,不忿才派了你来,害了贫僧。”
玉京悚然惊动,他没想到天大的一口黑锅,早已经高悬在头上。
和尚微微一笑:“再狠一点,说你是南越太子派来的细作。孟玉天亲自相送几十里,临上船还送了你个包裹,人人亲眼看见。”
“到时只需说,南越对东楚暗生谋算,图谋不轨,暗害贫僧挑动东楚国内风云。这不正是东楚借机发兵南越的绝佳借口?”
“李将军这样用人头拼出来军功的军中大将,最巴不得战火一触即发。封疆裂土万户侯,他们这样的人,只有战火中方可凭本事赚取。”
玉京大睁双目,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他一向只知东楚和南越世代交好。
这一次使团出使,东楚人给了许多记载文明的书册和冶炼金属的技术。
他还以为两国相谈甚欢,交情甚厚。
从没想过国力繁盛的东楚,其实时时都在觊觎南越国的千里沃土,珠玉膏梁。
隔了许久,他才稳定心神,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法师呢?又代表哪方的势力和利益。”
和尚双手合十,淡淡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个出家人。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人世间的纷争,又与贫僧何涉?”
玉京一个字都不信。
他只是对东楚了解得少,可不是傻子。
要真像和尚所说,只是闲云野鹤一僧人,怎么又会有人刻意害他?
即便害了,又如何会是如今的形式?
一个楼船水兵,朝个普通和尚吹软筋散的小小案件,即使是谋财害命,又怎么可能让世家和军方两股势力都不敢牵涉太深,生怕查出点什么内幕?
甚至连他们都宁愿安排了明明深情厚谊、世代友好的异国,作为背黑锅的对象。不惜掀起边关战火,也不敢去挖真正的幕后指使。
和尚又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只是个方外之人?
何况天底下的和尚那么多,被称为“圣僧”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这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昭示。
玉京抿嘴笑笑,也不揭穿他:“大师心中,怀疑幕后指使到底是谁?”
和尚叹了口气道:“施主又何必再问。你接受了王大人和李将军的安排,至少在这宝船上,你我的命运算是彻底栓在了一起。”
无幻目光悠悠,不肯再说。
玉京却已彻底懂了。
眼前的大和尚,如果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出了事,自己的性命自然不保。
只怕东楚铁骑也会乘机向南越国发难。
那些美丽多情的南越少男少女,也得跟着生灵涂炭。
玉天和阿爹、阿娘只怕……只怕也难逃毒手。
他的长睫连连发颤,忽然想出更为危险的可能:
“既有这样绝佳的借口,可以名正言顺侵吞他国……会不会有人为利益,故意借题发挥,出手谋害大师,坐实这个借口,以此谋算我南越国土财帛?”
和尚默然半晌,才缓缓道:“施主是说李将军和他背后的军方?直接对贫僧出手,他们不敢。”
“对贫僧守护不力,出了岔子,他们也难逃罪责。如此谋事,不过是想多些筹码,出了事,也许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过天心难测,他的算盘也未必能够如意。”
听他十分笃定,又看过李将军不惜为和尚与南越承安公主府当街决斗。
何况和尚提到了天心难测……
玉京更加肯定,和尚很不简单。
要害和尚的人,背景也很不简单。
他忙道:“阿京这条命是大师所救,肝脑涂地,也愿护大师周全。别说什么性命相连,阿京的命,本就是大师的。”
和尚十分震动,抬眼深深看他,好半天才道:“施主放心,贫僧不会让自己出事,也不会让你出事。”
玉京心中有些怪异。
这个一向对他恶言相对的和尚,这是在立誓要保护他么?
“多谢你,大法师,你总是这样慈悲。”玉京感激,声音中多少有了些真心诚意。
海水的波光透过舷窗映照在和尚的。白色僧袍上,溶溶漾漾,更衬得他如花雪玉树,明月清风。
他垂眉合什:“百万生灵,原不应为了贫僧一人遭受大难,施主更不应成为权斗的牺牲。”
他的目光悠远,望向舷窗之外。
目之所及,碧海长天,无边无际。
“贫僧只希望,施主此行,能得大自在。和南越、东楚两国百姓一样可以安居乐业,幸福一生。”
他的语声充满了悲悯,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说完,便收拾了他们两人吃剩下的菉豆汤和碗盘,自行端了出去。
门开处,一袭白衣如雪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