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从缝里溜进来，照得屋里暖洋洋的。

环视一圈，迟雨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房间里，整个人跟蚕蛹一样被厚重的被子裹得紧紧的，身上还横着何皎皎的手臂，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迟缓地眨眨酸胀的眼睛，眼皮立刻传来丝丝麻麻的痛感，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抬手揉揉太阳穴，迟雨盯着天花板放空了许久。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何皎皎跟姜楠星在马路边上抱着她唱分手快乐，至于怎么到的酒店，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迟雨小心翼翼地把何皎皎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又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拧开水龙头，迟雨弯下腰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抬头的瞬间，视线不期然与镜子里自己的相撞。

皮肤薄一个最大的不好就是哭了之后眼睛很容易肿，再加上昨晚熬了夜，迟雨的眼睛已经肿成小核桃，黑眼圈明晃晃挂在脸上，看着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得猜这人八成是被人甩了。

分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啊，迟雨心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要让生活回到正轨才行，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失败的恋情面前，首要的还是要对自己负责。

迟雨决定先洗一个澡，再把徐扬约出来好好谈一谈。

她不想让这段失败的感情稀里糊涂地结束，在心里留下一个疙瘩，翻页就要翻得明明白白。

迟雨要一个理由，一个分手的理由，一个背叛的理由。

相比海城，云江天气不佳，导致航班起飞时间一再变动。

近几年云江旅游业发展得很快，即使是淡季来玩的人也不少，候机厅里熙熙攘攘，从五湖四海来的人又要回到五湖四海去。

周青泽穿了一身黑坐在最角落，抬手捏着棒球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仰头闭着眼睛养神，侧面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一再延误的航班让周青泽开始思考，昨晚买下回海城机票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冲动。

周青泽做事风格一贯干净利落，几乎不会去纠结自己作出的决定，除了碰到有关于迟雨的事。

扰乱心神的回忆见缝插针地钻进脑海，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周青泽一丁点儿长进都没有，一如既往，依旧是个胆小鬼。

好在下午两点，天气情况好转，周青泽终于坐上了飞往海城的航班。

四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在海城机场。

因为靠海的缘故，海城的初冬要比云江暖和一些，起风的时候有一些微凉，但不像云江的风，裹着寒气顺着毛孔往人骨头缝里钻。

出租车师傅聚在路边揽人，周青泽随便上了一辆，报了地址后靠在椅背上，歪头打量着路边一闪而过的街景。

“来旅游的啊？”司机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以为周青泽是外地来的游客，努力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周青泽没否认，“嗯，随便逛逛。”

司机大叔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一副“我懂，我懂”的语气道：“失恋了吧小伙子？”

周青泽：“……”

刚好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前面一侧人行道上有一男两女不知在争吵些什么，周围还有几个警察，司机大叔是个爱看热闹的，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提前把窗户降了下来。

“你说啊，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我！”

即使隔着大老远，歇斯底里的女声还是一清二楚地传到了车里。

男人护着身后的女人，梗着头吼道：“你闹够了没有！有什么不能回去再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啧，看来是个三角恋啊，”司机大叔颇有经验，开始给周青泽分析起来，“八成是这小年轻脚踏两条船被原配发现了，现在的年轻人哟。”

“你身上从头到脚，穿的哪样不是我给你买的？”女人越说火越大，伸手抓男人的衣领，“你嫌丢人？你都做出这种事来了，你还嫌丢人！”

“嚯，”司机师傅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小伙子还是个吃软饭的。”

这么多人围着，男人被她说得脸上挂不住，甩开女人的手咆哮道：“我都说要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死缠烂打了？！”

“分手？我跟你谈了这么多年，你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啊！给我一个理由啊，你说啊你！”

周青泽坐在车后排，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对曾经或许是亲密恋人的感情纠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咖啡的苦香萦绕在鼻尖，迟雨跟徐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谁都不说话，只有勺子搅拌碰撞杯壁发出的声音。

这家咖啡店放的音乐基本都是舒缓的大提琴音曲，配上窗外落下的晚霞，莫名让人平静下来。

迟雨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腰背挺得直直的，没多说别的，开门见山道：“给我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