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我想去看看。”燕商刚起身,就被周棠拦下。
“屠秀在别院守着,你别往那边走。”
“掌柜也在?”
周棠将人拉了回来,和她解释:“半夜就来了,一直没回去过。县令也是,守了一晚上,你就先别过去了。”
怪不得昨夜屠秀出门这么快,原来县令早就来了。燕商眼珠一转,顺从地点头:“那现在法会要怎么办?”
“照常,除了别院那块,一切照常。净空那边说服县令压了消息呢。所以,听姐姐的话,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为好。”
周棠揽着小姑娘,这里面藏着的利益错综复杂,这些人心里弯弯绕绕,她不一定明白。
“县里冲着法会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普济寺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好机遇,闭寺也不可能,野兽伤人的消息一时半会也不能放出去,就看这位新来的县令打算怎么处理了。”
“不过我们都是些小老百姓,担心这个也没用。”
燕商懂了一点,但还是害怕:“万一野兽又伤人了呢?”
“白天人多,应该没事,而且衙门已经派人进山搜查了。屠秀怕出事,上午文溪她们都在佛寺里面,等衙门搜完了,下去再去山路上摆摊。”
燕商这才稳了稳心神。
“棠姐,”虽然如此,但她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屠秀和县令,应该不会把这些告诉周棠的吧。
“我啊,”周棠非常谨慎,“我自然是深得屠秀信任。”
看着燕商脸色一言难尽起来,周棠忍俊不禁:“说笑的,偷听呢。那时候天刚亮,人少,趁机打探了一点。”然后听着听着,就被屠秀发现了,再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周棠回顾这一段,也笑不出来了。屠秀这人,一点情面都不讲。
燕商哦了一声,她反倒注意别的地方了:“姐姐,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燕商委婉提醒:“睡不好的话,要不要去医馆让何叔瞧瞧?”
周棠嘴角一抽,吕圆不在,怎么轮到燕商开始戳她心口了:“放心,我身体很好,只是想着以往阿晋写的信这几天就到了,就没睡好。”
周棠摊手:“结果就听到外面动静挺大的,我就跑出来了。”
这样啊,挺好,免得她自己去打探了。不过周棠在这儿也不方便:“那棠姐还不回去吗?”
“等人呢。”
“谁?”
“谁?”周棠挑眉,朝着斜对面点点下巴,“喏,那边的邹婶。我被屠秀赶出来不久,就看见她小碎步跑来,说是有要事要见净成,再不久,两人就消失了。”
“我绕了一圈,才看到他们。我好奇啊,她说什么了,能说那么久,等会她说完,过去套套话。”
燕商顺着她的视线,瞧见了宝殿外阴暗的角落里,正和净成说话的人。
寺里游人众多,他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死角之处,避人耳目。不过,还是被周棠发现了。
“邹家就住在你们小院那边,认识吗?”
燕商眼睛一弯,熟人,昨夜刚见过。不过嘴上却说:“嗯,有点眼熟。”
“也是,柳大人在的时候她经常在县里面活动,现在安分了许多,你没见过正常。”
石头又硬又凉,周棠坐久了,有点难受,动了动,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上来做什么,替吕圆来干活了?”
“不是,本来昨日想着爷爷放我过来,想去拜拜佛祖的,后面匆忙忘了,今日过来补一个心愿。”
“福伯那脾气,怎么会——”周棠话到嘴边,懂了,“你没跟他说?”
燕商心虚地点头。
周棠没想到燕商真的敢,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十几年前福伯到永济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老头不信佛。在永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进普济寺过,问他为什么,老头就说相克。连屠家接了协办法会的生意,都只是哼了一声,闷头守着那几匹马,从不参与。
一个月前燕商过来投奔她爷爷,屠家正好缺人,便让她留下了。结果福伯那脾气,他不进佛寺,也不允许孙女去,还和屠秀吵了一架,腰就是那时候扭到的。
周棠猜测,昨日能让燕商替文溪来,已经算是他老人家最大的限度了。要是知道孙女今日还来拜佛,这不得气晕过去?
燕商谢过周棠:“那我先去宝殿了。”
“行,你小心点,里面人挺多的。”
“知道的。”
等过了拐角,周棠看不见了,燕商脸上的情绪便敛了起来。
她没进宝殿,不远处的邹婶还在和净成喋喋不休。
燕商盯着邹婶不断开闭的嘴,飞沫飞溅,而净成紧锁着眉头,鼓着腮帮子倒是听得认真。
不出她所料,邹婶说的,都是她想让她听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