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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螳螂,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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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腿脚慢,大人久等了吧。”话虽如此说,可姿态里却完全没有该有的歉意,反而腰板挺直,精神矍铄,灰白的发丝在月色的映射下散着着银光,丝毫没有先前因腰伤而蹒跚的病态。

县令静静地打量福伯,说不惊讶是假的。须臾,想通了有些关窍,笑道:“的确很久了,你若是不来,本官就要亲自跑一趟了。”

“怎么敢劳烦大人,我既然来了,不如找个地方聊聊,”福伯也不客气,指着自己的腰,“身体不行了,站不得太久,吹不了夜风,大人体谅我这个老头子的吧。”

一个是一只脚已经快踏入棺材的人,另一个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没什么好斗心眼子的。

“那就随本官进来吧。”

县令的书房就在后院,这时候的确好,除了仵作还留在停尸房处理那些砒石余物,县衙除了门口的守卫,几乎再无他人。

领着福伯进来后,县令从门后摸出一壶酒,像是招呼相识已久的友人:“十几年的竹叶青,福叔尝尝?”

福伯老神在在,笑着抬手拒绝:“老头子尝不出好酒,喝水就行。”

听他这么说,县令也不勉强,主随客便沏了杯热茶。热气氤氲,漫过小小的书房,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被蒙上了朦胧的面纱。

福伯接过,吹了吹,没急着喝:“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本官到永济上任的第一天。”县令给自己倒了半杯的好酒,坐在福伯对面。如实说的话,发现福伯的身份存疑,只是一场巧合。

柳大人任职的最后几年,永济面上光鲜,内里早已衰败不堪,这衙门大小事务也是乱堆乱理,他接手之后,除了调整衙门人员外,还对县衙内部各房间的布置进行了调整,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不少琐碎的卷宗,这里面,就有写着福伯当年入永济的时候写下的文卷。

县令闻着陈年的酒香,没能克制住。抿了一小口后,才慢慢道来:“你当年来永济的时候说你是从萍川来的。萍川是离永济远,可不巧了,我在永州任职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出自萍川的书生。”

“这人呢,很多时候,越细微的地方,越不容易撒谎。比如,你说你以前住在萍江边的,一个叫做细水村的地方。”县令放下酒杯,盯着福伯,“在永济上任不久后,书生过来看我,因为他过段时间要回乡探亲,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你,便让他看看能不能打听打听,你猜传回来了什么?”

茶水没那么烫了,福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县令也不恼,自问自答:“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我本来不抱希望,他还真问到了。他告诉我细水村没有叫燕福的人,从前倒是有个叫刘福的,家世背景与你给屠家的说辞相差无几,不过他只有个疯了的女儿,还有个生病的外孙女。”

县令停了停,看了眼福伯,继续道:“后来,外孙女死了,女儿也死了,再后来,刘福突然失踪了。邻居去衙门报了失踪,但长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便以他投江自尽做了结案。而他失踪半个月后的永济,多了一个叫燕福的看马人。”

“我以为你只是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便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燕商出现了。”

“你从来不见我,她也一样。我因为法会之事到屠家,你们都会找借口离开,一两次还好,多了就显得刻意了,”县令荡着余下的酒,眉头紧锁,大为不解,“而且,永济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为何觉得我们永不会见面?燕商到永济的当天,我就见过她了。”

县令回想起当时在城门口碰见福伯去接孙女的情景,仅仅一面,但给他的感觉很怪。凭空冒出的孙女,并不熟稔的爷爷,完全不相像的爷孙,他不是屠秀,不会被一句“父母双亡,只能来投奔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糊弄过去。

他在官场沉浮几十年,见过太多的人或事,人心,欲壑难填。有了先前的了解,难免有了猜测。他觉得,福伯此人,藏着秘密。无论秘密是什么,能忍二十年,绝对不简单。但他不能打草惊蛇,免得误伤无辜。

深夜里,衙门后院不知何时只剩下这一间屋子灯火通明。

福伯,不,应该说刘福,听完县令的陈述,终于严肃了一点,不吝啬称赞:“永州的知府,的确名不虚传。”

“谬赞,福叔才是聪明人,”县令换了个姿势,手肘搭在桌上,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怀疑我在监视你们的?”

“不难,”刘福也不想藏着,既然摊开了,索性好好说说。老人依旧笑着,好像比平日都要笑得多,眯成缝的眼里目光如炬,直视县令,“吕圆太明显了,虽然是县令的女儿,她的心思却根本藏不住。”

为了给今日铺路,他到永济的这二十年里,一直在暗地里揣摩人心。从屠家众人,隔壁的邻居,再到永济各乡各村,凡是能在日后为他助力的,他都乐意去结识。

吕圆,他也了解。从小就闹腾,永济出了名的不守规矩的丫头,怎么会突然听话地来帮屠家做事?就算屠家会结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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