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慈悲
主也是这样的。”这样的虚伪,这样的假装。
赵菩因刚到普济寺的那天,被苏思年劝说,两人来求他帮忙解签。因为净空禁了签文,他本不想答应,可鬼使神差地,还是拿出了那破旧不堪的签筒,趁着净空与净成不在时,让她们求了签。
他也想知道,净空竭力斡旋之后带来的这二人,到底有何不同。
随着木签落在地上,他拾起。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里头的深意。
“金枝凤头”,万里挑一的上上签。
而当他说完,苏思年眼中的嫉妒清晰可见,赵菩因喜不自胜。
苏思年压下情绪找了借口离开,赵菩因则在出去后遇上了吕圆。他望着飞奔离开的两人,转身回宝殿前,无意间在旁边的香坛上,星火明灭的香灰里,在木签殆尽之前,瞥见了赵菩因刚刚求的签文。
他是诧异的,等着那片薄薄的木牌彻底化为灰烬,才转身离开。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此事,他也知道了赵菩因身上并没有应有的佛缘。
其实根本不信,却偏要勉强,假装虔诚。
就像眼前的人一样,她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商脸上的笑消失了,两人目光就这样对上。燕商看他静如钟的神情,看他了然于心的眼睛,有些玩味:“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让她觉得,他从前怎么会看不出来,怎么会甘心输给净空呢?
净明微微一笑:“小燕施主不必担心,贫僧从来不是多舌之人。”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燕商语气甚是平淡,甚至有些可恶,一下一下地用指尖转着手腕的镯子,“下一任住持之位?”
净明很温和,一如往常,并没有被她激怒:“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施主既然在此处,必然有施主的因,贫僧,也想知道自己的因。”
净明慢慢走上前:“或许二十年对世人而言是白云苍狗,于贫僧,是漫长沉静的流水,一成未变。”他那时候太过年轻,只知道隐忍退让,不问缘由,远走他乡,选了最错的那条路。
燕商啧了声:“怪不得他忌惮你。因我不能给你,但果可以。”那样的因,他们知道就够了,而且那老和尚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徒弟扯上尘封多年的孽因。
本以为就此为止,净明又问她:“施主能放过其他人吗?”
闻言,燕商挺直脊背,颇有耐心地打量眼前这人。
屠家姐姐们称赞的净明,的确聪慧,但他却有致命的弱点,重情。所以会没有异议地接受静莲的吩咐,接受净空代理佛寺;所以会在被明里暗里排挤后,离开永济,却在多年后,重新踏上这片并没有善待他的故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净悟更加软弱,比净成更加愚蠢。守着那颗无人在意的初心,守着那个不知真假的老头,守着这座早该烂掉的佛寺。
所以他一人根本斗不过净空,也救不了他所爱的人。
燕商看着这和尚悲悯的面容,看着他纠缠的内心。像老和尚说的,或许成佛前,总要先深陷泥泞,受尽人世折磨,饱受七情六欲之苦。
狗屁道理。
燕商轻嗤,转着镯子的指尖停了停:“其他人,你在说谁?”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罪孽都能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净明,收起你那副想要拯救众生的圣人模样吧,慈悲不是这么用的,”燕商在心底冷笑,这位真和尚倒是实打实的慈悲心肠,跟他师父如出一辙,“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没认清吗?”
“佛祖渡不了芸芸众生,”小姑娘歪着头,满脸纯善,却如同恶鬼低语,“你——”
“也救不了该死之人。”
……
县衙外的房顶上,等到他们彻底走出视野,什么都听不见之后,应栖轻声落地,叫醒了靠着墙打瞌睡的人:“走了,去普济寺。”
方不怠勉强睁眼,舒展僵硬的身子。大晚上他困得很,根本不知道应栖在上面吹风做什么,有气无力地问:“不进衙门了吗?”
“没必要了。”燕商跟着福伯前后脚离开院子的时候,他就想通了她的目的。遇上净明算是意料之外,但好歹,不算是空手而归。
“那去普济寺做什么?”
“我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方不怠努力跟上应栖的思路:“他?你说谁,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