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起几乎遍布了整张脸,她竟是摸不到一块好肉,唯有眼角处的肌肤依旧细腻。
“让这狐媚丫头犯贱!来人,给本小姐把她脸划了,看她还敢不敢勾搭人!”
程不雪眼睫轻颤,记忆中矜贵善妒的姐姐把她的脸毁容了,手持银色紫金鞭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抽打,一袭火红金丝蝴蝶裙,眉眼锐利,眼里的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双手游走,虚虚搭在麻木细瘦的双腿上。
“让一让,郡主出街,闲杂人等勿要在此闲逛!”马车车夫气沉丹田,浑厚的嗓音朗声吆喝道,“撞倒概不负责!”
年幼的程不雪弓身后退,待到马车经过之时,后背一阵猛推,她的身体蓦地倒下,奔腾的枣红骏马重重踩在她的小腿上,车夫脸色一沉,翻身下车,走到程不雪身边。
“哪来的贱婢,竟敢惊扰郡主!”见地上的人双眼紧闭,蜷起身子抱着腿,车夫见状,气从中来,一脚踹在她的伤腿处,“丑东西!死丫头!还不快滚!”
程不雪半睁双眼,双腿已经疼到失去知觉,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看到姐姐们在人群里嘲讽地对她笑,装模作样地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泪……
这便是她双腿瘫痪的原因了?
程不雪蹙眉,这些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被人从山崖上推下,头部撞击到视觉神经,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失明了……
身为歌伎之女的原主,从七岁被接回柳溪县当地最富有的商贾之家,便一直遭到夫人和姐姐的虐待,吃得比狗差,穿的是下人丢弃的旧衣裳,毁容、断腿、失明、谩骂、毒打……
所有常人能想到折磨人的法子都在她身上实行了个遍。
十四岁时,因得罪江湖大家,程家上下三百余人惨遭灭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白骨森森,唯有被关在地窖中的程不雪因祸得福躲过一劫。
出来后被当地一家贫穷农户收养,养父养母膝下无子,待程不雪如同亲女,如今她十六,却在误食剧毒后一命呜呼,荒谬地结束她悲惨的一生……
正思索间,程不雪听到木门开合的声音,她木讷地向那处望去。
“雪儿!”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扑到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女儿啊……”
这便是程不雪的养母许珍了,她用力拥住程不雪,泪水混入发间银丝,肝肠寸断道,“真是吓坏娘了!真是吓坏了……”
程不雪伸出手轻抚养母的肩膀,柔声道,声线微哑,“没事的……”
头顶响起一声抽泣,程不雪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跛脚养父——埋首田间,一辈子淳朴老实的农民。
“若不是阿哑背你回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突然昏倒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们怎么办啊……”养母哭诉,断断续续道,“我的雪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程不雪眼圈泛红,尖细的下巴抵在母亲肩窝,长睫微抖,滚圆的泪珠划过狰狞的伤疤,垂落在她的衣袖,她稳住声线,笑道,“没事的,妈哦不,娘。”
她抬手轻弹眼角的泪花,心道好在她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感动之余还有些唏嘘,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阿哑想必就是那个背她回来的人,在回忆里翻找了一瞬,关于阿哑的记忆竟是寥寥无几。
也是,一个瞎,一个哑,要怎样联系?对于靠声音来记人的程不雪,阿哑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听父母描述,阿哑是个面黄肌瘦的瘦弱孩子,比自己小三岁,浑身脏兮兮的,一头乱发盖过眼睛,是个阴沉的小孩。
定了定神,她轻声问道,“他人呢?”
“跑了。”养母叹道,“他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阴沉、孤僻、自卑,只敢躲在暗处偷看,像只地道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程不雪蹙眉,她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明明是他救了自己却被误解,有口不能言,想必是失落至极了。
思及此,她长长地吁了一声。
“雪儿。”
半晌,许珍止住了眼泪,理了理她的发丝,提起地上的食盒,“今日东市边在分发食粮,我和你爹去了,得了不少东西。”
掀开食盒,程不雪闻到到一阵扑鼻的香气,她的胃部抽动一瞬,是有些饿了。
她摸索着触到碗里面的东西,不是寻常电视上看到的清粥,而是一个个饼状的物体,带着油腻湿润的面皮,微凉地略过她的指尖。
程不雪面色一沉,捧起碗凑近仔细嗅了嗅。
许珍一愣,见女儿行为怪异,低头询问道,“雪儿?”
半晌,程不雪抬手举起碗狠狠往地上一砸,面色绯红,怒道,“别吃了!”
带有裂痕的白瓷碗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两面金黄的圆形烧饼在地上滚了两圈,堪堪躺在地上,沾了满身灰尘,东一个西一个隐在角落,形单影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