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孩子起名字,公主为孩子许下世上最美好的祝愿,她期待着孩子的降临,等待将天涯海角的宝物都捧到他的面前,任他挑选。
在生下孩子后三个月,公主走出门,她迫不及待的寻找丈夫,却看到了她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她的丈夫正搂着她的贴身侍女,女子娇笑阵阵,男子戏谑捉弄,又引出一串铃铛般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仿若点点色彩,几乎迷了她的眼。
公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提剑冲了进去。女子惊慌失措,娇小的身子紧紧蜷缩于男子身后,而男子,她的丈夫,将她护在身后,低声安慰,转头对她怒目而视,厉声呵斥。
公主绝望的看着他们,她的心已不再跳动,那满腔热血随着心的将行就木渐渐冰冷。
公主放下了剑,丈夫却以为公主要伤女子,情急之下,他推了公主一把。
公主摔下楼梯,当他发现她的真实意图后,他的脸顷刻间惨白,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慌。
公主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醒来,驸马前来探望,却被拦在门外。
公主收回了白头偕老的誓言,许下永不相见的诺言。从此之后,直到死去,再未相见。
“朕出于局势的考虑,仅仅賜死侍女,罚俸一年,降职二等。”皇帝顿了顿,“四年后,德敏薨逝。”
少清沉默不语,他头回听到皇帝讲述过去的事。他不知道皇帝究竟对他母亲有几分情谊,先前因为元恪出身汝南元氏而放过,那么现在呢?不过十余年,竟到了公卿的地位。
他理解这所谓的无可奈何,但永不接受。当年可以为大局放弃母亲,日后自然也可以为大局放弃他,多么合理!不过牺牲一个人,却可以换得大局稳定,多么值当!那么一切都是可以割舍的,包括骨肉亲情,当然也包括他。
少清望去,皇帝的眼里竟含着泪,在他粗野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少清只是叹息,却没有丝毫悲伤。他看着皇帝,无悲无喜,甚至玩味的想:这里头不知有几分真情呢。
转眼间,皇帝拭去泪,“德敏出嫁向朕拜别时,她给了朕三句祝词。”
“一祝君如意,二祝长寿德龄,三祝求仁而得仁。”
“所以朕取求仁二字为你的字,朕望你求仁得仁,事事遂心。”
皇帝的面上已是一片怆然,少清心里一紧。他站起身,端正的行礼:“臣,记住了。”
他感到那束灼热的目光在脊梁上移动,良久,皇帝悲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摆摆手,扶额叹息:“罢,你且去。”
少清道是,这才退下了。
少清走后,太监总管福海弓着腰进来,皇帝颓然坐着,掩面叹息。他吓了一跳:“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掩面而泣,“朕对德敏,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福海道:“长公主定然知晓陛下的苦心,如何会怨怼陛下。”
皇帝睁开眼,已然一片潮红:“不,她不会原谅朕的。”
福海再劝:“这些年来陛下给了世子无数殊荣,极为爱重,亲自教习,不可谓不尽心,连几位皇子殿下都比不上。纵然长公主有怨气,也会消散的。”
“是么?”皇帝苦笑,他正了正声,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朕必要保求仁的一生安宁。朕,要亲自给求仁选一个称心的女子,她要出身名贵,德行俱佳,温柔贤淑。绝不教他有半点不如意。”
福海附和道:“长公主泉下有知,必会欢喜的。”
皇帝笑笑,窗外的光穿过窗子投在少清适才坐着的地方,照出一小块光影。皇帝不禁眯了眯眼,眼前似乎出现了少清端坐在椅子上,低眉敛目,沉默不语的虚影,刺得他流下泪来。
一阵刺痛绞住他的心脏。他转过身,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