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
过了几天,少清上街闲逛。京城新开张 了酒楼,叫作摘星楼。这名字很有意思,他要了个靠窗的雅间,独自喝酒。
位置的临街的,可以看到街道上络绎不 绝的人来往,看上去像蝼蚁一般。摘星楼倒是名副其实,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楼确是高得很,只是不知是否可以摘星了。
他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却听楼下一阵骚乱,马儿嘶鸣,其中还夹杂着人的惊呼。
少清往下瞥了一眼,看样子是一辆马车的马受了惊,脱离缰绳后横冲直撞,踩翻了好几个摊子,物什蔬果践踏一地,连车辕都折断了。现在正围着要说法呢。
少清抿了口酒,那车厢里弓着身钻出来个女子,手里抱着琴箱,衣衫略有不整,踩着断掉的辕木,像小鸟似轻盈的跳下车。
那女子下车后,理了理衣衫,商贩围上去,围得水泄不通,像怕她跑了似的。
纷乱中女子退出身来,少清只觉似曾相识。待女子抬头,他彻底认清了,是薛采。
他下意识站起来,反应过来,自嘲的笑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她绝不需要他的!
少清坐下,仍旧关注着那厢动静。薛采似乎在说什么,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什么。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才听见便被风卷去了。
他心里不免着急,叫小二去下面探听情况。小二应声下去,他又转回窗子,看下边形势。
奇怪的是,商贩们已不再围堵薛采。先前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嘈杂不知何时平息下去,细细聆听,只有一人的声了。
过了会子,人群渐渐散了。街上恢复了原本的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什么。
适才下去的小二上来,少清忙问原委。小二笑道:“且等小的喘口气。”
少清焦急的看着他,小二道:“那小姐的马受了惊,给人东西踩坏了,人家要求赔呢。”
少清刚要开口,小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续道:
“那小姐给人一通安抚,完了再承诺赔偿,写了欠条说到薛府给门房看,准赔!”
“商贩还有微词,小姐又说‘诸位不必担忧,此事是我对不住大家。除原本该赔的,再额外给每人一笔,绝不教大家吃亏。’”
“此言一出,那些人一点儿意见没啦,这不就散了嘛。一个个脸上笑嘻嘻的,一个劲儿夸人家,哪看得出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
少清松了口气,心下安稳许多。张口要问什么,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道:“那小姐无事罢?”
小二露着个笑脸,道:“无事!至多有点刮伤罢,那小姐聪明着呢,别人哪能近得了身!”
完了他悄悄的告诉少清:
“有男的见那小姐漂亮,借着混乱要往人家身上贴。她倒好,捉住对方手就说‘郎君有什么问题?’男的慌了,死命要逃,硬是脱不开,小姐一面拽着一面说‘如有问题,只管来问,万莫不肯开口呵’,手上仍不放开。”
“这下其他人都注意到往这看啦,那男的只好说无事,小姐手上一松,一下就溜掉了。一点便宜没占到,白落一顿尴尬。”
少清原先皱着眉头,后面听着听着竟忍俊不住,声音难掩笑意:“她这人啊。”
小二敏锐的觉察到一丝笑意,道:“郎君认识?”
少清一怔,却不说话,面上难掩苦涩。小二了然于心,道:“那小姐倒是个沉稳的。这样的局面,那么多人围上来,换哪个能不慌!她却极镇定,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教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这样的人”,他拉着长长的调子,摇头晃脑,“哪里找哟!”
少清不语,手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似乎要借酒消愁。
小二没听声儿,忙赔着笑脸:“客官若无事,小的先下去了。”
少清沉吟,小二弯身退下。少清突然一把抓住小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她往哪里去了?”
小二一愣,笑道:“这小的倒不知,大约往东去了罢。郎君不若亲自去看看。”
少清胡乱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一把把钱袋塞给他,“多谢。”
小二才要推拒,少清已站起身大步离开。他无奈的笑笑,仔细收好。客人招呼起来,他答应一声,连忙跑去了。
少清往前室上一坐,便叫车夫驾车。车行得慢慢悠悠,好让他仔细搜寻薛采的身影。他料想薛采应不会太快。果不其然,在马车前一点,薛采清瘦的身影翩然而至。
少清心里猛的一跳,连忙招呼着停车,还没等停稳便跳下车去,拍拍袖子,正想追上去,又犹豫起来。
他现在不该出现罢,少清心里别扭起来。现在去像什么样子,难道说特意过来送你一程么?多掉份儿!
心里思量着,薛采脚步不停,渐渐的,已要隐入众人。他纠结着,只好一闭眼快步追上,心里祈祷薛采会叫住他。
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