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二）

“小姐，今晚就只煮这碗清粥？”白鹭将一碗飘着几颗米粒的粥摆在桌案上，有些担忧的望着里屋正在誊写书稿的少女。

林姝音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挑线纱裙，虽是前两年时兴的样式，但是将少女天真烂漫的美展露无遗。简单挽着双螺髻，用粉色的丝条穿插再发间装饰，没有任何昂贵首饰的装饰，却显得明亮动人。

她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拿起刚刚誊写的纸张端详着，开口说道：“不急，今日的晚膳会有人送来。”

“小姐，你莫不是指的赵姨娘？”白鹭蹙着眉，提到这个名字就晦气。

“嗯。你将我刚誊写的东西收好。”姝音离开了桌案，坐在窗边的木凳上修剪着一盆兰花。

她们住的后院不大，算不上破旧，但称得上简陋。再加上赵姨娘时不时的刻薄对待，林姝音和白鹭主仆两人起初过的日子苦不堪言。

不过林姝音聪慧，早些年在学堂饱读诗书又写得一手好字，便找了个书楼，在家帮忙誊写江湖过客写的小说。为了方便，还买通了后院守门的小厮，帮忙来回送往。

白鹭幼年跟着父母在家务农，父母相继病死后，她便随着难民一路南下，到了靖都郊外乞讨，偶然间被李夫人所救，带回府给林姝音做了丫鬟。虽大字不识一个，但为人忠心护主，怕林姝音饿着，就在后院开了菜园子，种满了蔬菜瓜果，还偷偷养了几只鸡鸭。

主仆二人的日子渐渐好转，林姝音偶尔也有余钱悄悄托宋景寄给别院的母亲。

姝音的兰花还未修剪完，院外就传来了林琦的声音。

“娘，我不去，见那个小婊子干嘛！”

“琦儿，仔细你的嘴。”

片刻，阮嬷嬷就推开了院门，恭恭敬敬的迎着赵姨娘和林琦进去。

林姝音也放下手里的剪子，带着白鹭到了院中。

姝音微微欠身打算行礼，赵姨娘立马上前抬手扶她起来，笑得妖冶，“自家姑娘见面，何须这么大的礼。”

姝音微微一笑，直了身子。“赵姨娘和妹妹前来所为何事？”

一旁的林琦望着这张不施粉黛，却宛若仙子的脸心里嫉妒的火焰蹭蹭上蹿——虽然是同父，但是林琦的姿色远不如林姝音，她脸若银盘，鼻孔朝天，眉眼窄小，没有半分赵姨娘的风情。好在皮肤白皙，加之穿戴皆是讲究，远观勉强算得上小家碧玉。

“姐姐这日子过得跟乡间村妇似的。”林琦拿着手里的帕子，掩住口鼻，鄙夷的望着院中白鹭种下的蔬菜。

赵姨娘回头瞥了林琦一眼，林琦满不情愿的收了帕子，跺了脚，咬着牙欠身对林姝音说：“妹妹与姐姐开玩笑呢，希望姐姐别介意。”

林姝音依旧淡淡笑着，摆摆头。引着赵姨娘母女进入里屋。

赵姨娘坐在桌边，望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清粥和咸菜，装作吃惊的开口，“姝音，你这是过得什么苦日子。”她转头对着阮嬷嬷忿忿不平说，“将那厨房的管事打一顿，提醒提醒那些个狗奴才，别仗着夫人去别院养病，就欺负国公府的嫡女。”

林姝音瞧着赵姨娘假模假样的样子，压住心中的恶心，说“姨娘别动气，是天热没什么胃口。”

“咳，是我照顾不周。”赵姨娘叹了一口气，阮嬷嬷见状给院里候着的丫鬟使了眼色，她便提着个食盒进来，放在姝音面前后又欠身退下。

“这是鸣凤楼的几道招牌菜，我特地派了人买回来，给我家姝音尝尝。”赵姨娘谄媚的笑着，热拢的起身打开食盒。

姝音起身不动声色的拉住赵姨娘的手，引她坐下。“多谢赵姨娘的关心。今日可是琦妹妹需要我帮忙？”又示意白鹭给赵姨娘倒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姝音呀。姨娘今日来是为了琦儿的事求你帮忙……”

“琦妹妹是自家人，姨娘不必用求。”

“哎哟，我就说我们家姝音懂事。琦儿命苦，摊上我这么个母亲，长到现在靖都那些王公贵族们弄得什么诗会茶会，都不屑让她去开开眼……”一边说着，赵姨娘一边取下腰间的帕子拭着眼角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姝音抿了一口茶水，不慌不忙的开口。“姝音过几日去平昌王府参加赏莲会，琦妹妹可有兴趣？”

“真的？”赵姨娘没想到林姝音这么快就开了口，回过神想想怕有诈，但是一抬头看见那张芙蓉如面的脸缀着盈盈笑容，莫名的就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姝音可真是贴心的孩子，可那赏莲会我们并未去过，可需要注意些什么？”

“没什么可担忧的。”姝音放下茶杯，“参加的尽是些靖都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我们女子注重些平日教习嬷嬷教的礼仪就行。另外，到了赏莲咏诗的时候，妹妹只管把学堂里学的本事拿出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