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
老妇人倒了点水给她,和蔼的看着她如牛饮水一样咕嘟咕嘟喝完这杯水。
“姑娘,慢点喝,当心呛着。”老妇人沐浴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满头的银丝,梳得整齐。穿着粗布麻衣,干净齐整。她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皱纹,饱经岁月,几度春秋,但精神矍铄,和蔼可亲。
她此际正慈眉善目的看着她。
“老——嗝,老婆婆,谢、谢谢你——嗝,让我进来。”林嗣音喝完水之后不住地打嗝,话都说不利索。
老妇人呵呵的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
“老婆婆,我好多了——”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又开始叫,她只能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道:“老婆婆,你有吃的吗,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老妇人去拿了两个馒头给林嗣音,林嗣音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了起来。
“孩子,慢点吃,别噎着了,喝点水。我们这是穷人家,没有什么好吃的能招待你,望你不要嫌弃。”
林嗣音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用手接着掉下来的馒头屑,又倒回嘴巴,拼命摇头,整个人就是一个饿死鬼投胎。边吃边打量四周,见这房子收拾的干净整洁,灶台旁堆着柴,墙上挂着砍刀,榻旁有一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榻上堆积书卷,别无他物。
她艰难的咽下这口馒头,说:“老婆婆,这两个馒头,是救我命的粮食,我怎么敢嫌弃它们,它们很软,很好吃,谢谢您,我很满足。”
“姑娘,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看你身上穿着,不像是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你从哪来,要到哪去?”
林嗣音吃着馒头,听到这话,眼泪吧嗒巴塔地往下掉。
“老婆婆,我是苏州人氏,姓林,双木林,双名嗣音。我无父无母,被人嫁到一户人家当小妾,给人家冲喜挡灾,入府便受人摆布,受府里的丫头婆子欺负。最后,我抓着一个机会逃了出来。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沿着大路一直跑,终于跑到有灯火的地方,幸得老婆婆相助。大恩大德,永生难忘。”林嗣音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可怜的孩子,我听闻城中今日容世子大婚,十分热闹,不曾想你也同日成亲,只是如此凄惨。”老妇人只以为林嗣音是嫁给了一个小门小户的有钱人家,断然想不到她嫁得就是容世子。
林嗣音愣住,砸吧砸吧嘴巴,默了会,问道:“容世子也是今日成亲?”
“是啊,举城热闹得很,江南许多贵族世家都来祝贺,京城,甚至楼沙、楼月、西凉、东瀛、南越、南诏也来了许多人。前十日开始,城内乃至郊外的客栈就满了,马车络绎不绝。于是容世子下令延迟城门关闭时间,直到亥时才关。”
“容世子的婚礼这么盛大?”
“姑娘不是苏州人氏吗?连容世子都不晓得。”老妇人诧异地道。
“我一直被养在深闺里,仅我一人,不见天日的,纵容世子盛名,亦难知晓。”林嗣音只得胡扯一通,低着头,声音哽咽。
“好孩子,都过去了。”老妇人握了握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干枯的手将热量不断传入她柔嫩的手中,一股暖流直抵到她的心,她感激的回握着老妇人的手。
“容家家世显赫,原是京城贵族,祖上曾是前朝的开国将军,是一等公,被荣封为镇国公,世代荫庇,世袭爵位。族中也人才辈出,之后又出了个大将军容策,收复了河西走廊和塔里沙漠,降服了楼沙,向朝廷纳税进贡。荣极一时,只是盛极必衰,后来举族被贬至了江南。”
“是因为什么被贬的?”
“意图谋反。”老妇人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意图谋反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肃清变法的反对派。当年前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是夏哀帝,他的皇后就是倾皇后。夏哀帝长年不理朝政,都是倾皇后处理政务,最后大权旁落,倾皇后执掌朝政,只手遮天,管理着偌大的夏朝。倾皇后执意变法革新,不顾朝中反对意见。反对派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容家的容策大将军。甘月之变后,皇后震怒,下令剥夺容家爵位,全族流放江南。在前朝时,江南远不如姑娘现在所看到的繁华,是蛮荒之地。在前朝犯了罪的人都会被贬到这,算是发配边疆了。”烛火晃了晃,老妇人将灯芯剪短了些,出神地看着烛火,继续说道。
“容家的名声很好,被贬圣旨下来时,大批的中立派和反对派官员都跪在循礼门,就连改革派也有许多人来请愿,请求收回圣旨,但圣意难驳。”
“容将军手握兵权,怎么不反?”
老妇人惊讶了一下,不曾想这闺阁中的小姑娘,出口便是造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容将军还是接了旨意,衣冠南渡,来到江南,以江宁为家,安家立业。此案牵连甚广,波及朝野,大批反对改革的贵族士族皆被流放江南,其中许多都是举族南迁。更有对前朝心灰意冷的,自愿跟随容大将军前去江南。甘月之变后,大批衣冠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