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姐姐，你要喝稀饭吗？我大哥给你留了一碗。”季泽英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诚挚，完全不像昨夜那样排斥燕秋知。

小孩子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秋知问：“那……你大哥呢？”

“今儿出了日头，大哥去看看地里的棚塌了没有。”

实则是难以接受燕秋知即将要去找别的男人的事实，早早躲了出去。

燕秋知缓了口气，仔细算算，她与季泽平并不算熟，虽然同住一个村，但是拢共也没见过几面，昨晚真是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他的面前，现在想想都有些难为情。

本来还想着今天要怎么跟他道别，没想到连他的人影都看不见。

阳光从窗户缝里溜了进来，透过斑驳的窗户，燕秋知隐约看见院子里从柿子树的一根枝杈到西面墙角拉了一条粗绳，绳子上挂着的……是她的衣服。

这给了燕秋知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一直住在这里……

想翻身下床，却忽然意识到腿上光溜溜的，夜晚看不清，现在青天白日的，燕秋知羞于出被窝，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最后瞄向了季泽英：“泽英，你能帮姐姐把姐姐的衣服收回来吗？”

季泽英点点头，麻花辫在空中甩了一圈，“噔噔噔”跑出去，很快又“噔噔噔”跑回来。

燕秋知快速换好衣服走出来时，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暴雨后就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空气中带着闷闷的燥热感，整个荷里村经过冲刷好似都变得焕然一新，浓密的绿叶油亮亮的，带着耀眼的光泽。

仿佛那场暴风雨从不曾来过。

可总会留下一些印迹，证明它的确存在过。

昨夜就没有好好吃饭，现在燕秋知的肚子已经饿得发瘪了，捧着季泽英盛好的稀饭，咕嘟咕嘟仰头猛灌，还险些被呛到。

此时，燕秋知相信季泽平家里是真的穷，因为一大碗稀饭里，只有零星几颗米粒，搅了些面疙瘩，汤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燕秋知两条柳叶眉簇在一起，心里再一次感慨，这得是穷到什么地步了呀。

正喝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伴随着“噼里啪啦”器具相撞的声音。

“好你个季泽平，平日里看着忠厚老实，居然偷偷把我女儿拐回家去了！”

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燕秋知，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给我出来！”

燕秋知猛然浑身一颤，是她妈妈的声音。

季泽英本就是胆大的性子，见有人闯进自己家中，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像模像样地拿了个铁锹站了出去，“你怎么随便闯进别人家里！小心我去告诉村长，今年不给你家分钱！”

荷里村算是地处平原地区，只一面临山，剩余三面皆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这里的人大多以务农为生，若是碰上像现在这样的极端天气，毁了庄稼，误了收成，就只能靠村长向上申请补贴，也因此村长在村里的地位要格外高些。

女人明显没把季泽英放在眼里，“你个小人精，我不和你说，你哥呢？叫他出来！”说完，大概是嫌季泽英碍事，直接把她往旁边推，泽英到底只是个小孩儿，脚一崴，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燕秋知看不下去了，冲出来扶起泽英，蹲着把她抱在怀里哄，可季泽英实在太重，她也扶不起来，只能攒着力气，尽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泽英有了依靠，抹着眼泪往她怀里钻，软软的一团，白嫩的小胖手攀着她的脖颈，紧紧搂着，锁骨处湿湿的，是小家伙的眼泪，可把燕秋知给心疼坏了。

女人一见到燕秋知，立马双眼放光，粗糙的手揪着燕秋知的胳膊，硬要把她拽起来，“你这个死丫头，还给我搞离家出走这一套，叫你嫁给一个大老板委屈死你了是吧！”

燕秋知的肌肤娇嫩，不一会胳膊上就被揪出了许多红印子，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闻言大声反驳道：“可他的岁数都可以当我爹了！”

女人伸出食指朝燕秋知脑门就是一阵猛戳，她常年务农，力气大得很，逼得燕秋知止不住的往后退，最后绊着昨夜刮落的树枝摔在了地上。

“当爹也是个有钱的爹。”女人说。

“钱钱钱，你的脑子里全都是钱，只有钱！”燕秋知的眼泪彻底决堤，女人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有些发黑的银镯子，那镯子不停地拍打在她的脸上，犹如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但也时刻提醒她，记着今天的疼痛。

“你吃我的喝我的，不让你赚钱，你当然不知道钱有多重要，让你过了那么多年舒坦日子，反倒是把你给养娇气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后山，省得现在还来气我！”

燕秋知呼吸一滞，满眼不可置信，一双杏眼瞪大，盈满了泪水，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赵男！你又在乱说什么！”穿着白色汗衫的燕显清跑了过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