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贺济渊恍然如大梦初醒,是了,他与沈谙已相处了半年之久,心意相通,这做不得假。纵使之前觉着是多难的事,如今也快要成真了。此刻的他翻来覆去兴奋的睡不着,那他的沈谙呢?是否也如他一般?
望你能得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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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济源一路策马奔腾,火急火燎的,从晌午到深夜,赶路就未曾停歇过。他心里着急,亦是惶恐。这六月初一可以是前天,亦可是后天,可偏偏就是明天,从酒桌上得知这一“噩耗”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马,顾不得回家取些细软,就那么一路跑出城,往乐阳城来了。
屁股都快被颠烂了,不过才走了小一半的路程。不走官路,翻山更快些,于是他骑着马,翻山越岭,终于,迷路了。
夜已深,林子里黑乎乎的,好在他酒醒了。
“都说老马识途,你去过的地方比我还多,乐阳城去没去过?去过的话,就带我去那吧,越快越好,去晚了的话,我怕是要被剥下来一层皮哦。”马儿似乎是听懂了,跑得比之前更快了,朝着一个方向猛冲,他的屁股更痛了。
平日里贺济源就爱和一些朋友们玩些剑术骑射,□□的马儿更是重金求得的宝马,通人性,体力更是寻常马儿不能及的。
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路边,一闪而过,贺济源并没有看得真切,有疑虑但也没有多想,反而是马儿徘徊着,自己作主掉头转了回去。那竟是个人?贺济源仓惶下马,探了探气,好在还有些气息。
“这里离乐阳城还有走多久?”贺济源问马儿。马儿一声长啼。“好,我信你。”贺济源抱着姑娘上了马,赶到乐阳城时,天已然亮了。城门大开,行人络绎不绝,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说起沈家嫁女、县令娶亲这回事儿。
许多年不曾回来过了,他早就忘记了医馆在哪里,身上又没带细银,一进城,他就往哥哥府里去了。
“这姑娘是哪里来的?怎的成了这副模样?”贺母见了,不忍地叫出了声。
沈谙头发一半披散着一半束起,整整两日未曾打理过,此刻的她浑身打扮与乞丐无异。在贺济源怀里,她的面目向里,进门时,就连接过她的杨叔都未能认出她来。
“她晕倒在乐阳城百里之外的路上,你看,身上还带着伤。”贺济源示意看她手腕,那是一处极为明显的,血淋淋的伤痕。“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府上侍女在屋子里给沈谙更换衣物,擦拭干净,见了她的面貌,惊呼,还当自己是认错了,可这面容分明就是县令大人要娶的人,于是不敢怠慢,赶忙跑出去给主子们复命。“什么?”屋外的一行人面面相觑,却谁也做不得主。
主子们都认不出沈谙,十年未见,女大十八变,就连贺济源也不敢确认这就是沈谙。当初下聘时,只是双方家长在一起叙旧查日子,两位准新人并未露面。
杨叔带着大夫进门时,贺济渊先他一步回家了。
说什么贺济源在来的路上救回了沈谙,简直胡闹!他的沈谙此刻应该是在沈府上梳洗打扮,等着他来娶她呢!一想到这儿,贺济渊并不心急,暂时撇下公务,便回来了。
直到见到那张脸,贺济渊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他的神情,家人立刻便懂得了。
“谙谙,”贺济渊跪倒在沈谙的床前,双手想去触碰,但此刻她就像是瓷娃娃,让他不忍。沈谙面色苍白,仿佛全身的营养都已经被吸干了,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的她看上去不那么可怜,只是虚弱不堪。
大夫看她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说,只能让痕迹尽量不那么明显,要是想要全然不留痕迹,怕是难。
大夫说,她小腿上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要小心感染。
大夫说她吸了迷香,又被灌了大量的安眠汤,身子很虚。
大夫说她腿间的血迹是月信,受了风又着了寒,要好生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