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敛(十六)
应舒棠和顾桢夷在驿馆院子中的石桌旁对坐着,看了看天色,堂审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回想之前种种,她仍是有些心惊。
市河畔的书画酒楼,萧恒第一次注意到秦思瀚此人。而就在他们所坐的位置不远,秦思瀚的墨宝正端正悬于墙上,所用的奚氏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他表现出来的,受房氏迫害而一穷二白的官员。
其次就是在醉仙楼,阐月琅给的玉衔茶。
玉衔为贡茶,去年玢州报了涝灾,玉衔缺贡,缺贡的御茶却出现在房氏所属的酒楼。负责御贡的秦思瀚,当真和房氏毫无瓜葛吗?
一番隐秘彻查后,秦思瀚虽然以清贫示人,但其实人后的吃穿用度无不奢华,这些钱财除了日常贪污之外更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房氏......他在此次事件的作用不言而喻。
若是秦思瀚此举得逞,今日在堂审中有什么好歹,坐实了萧恒为诬陷房氏逼害无辜官员,恐怕龙颜大怒,他立时就会被勒令回京,在争储中落败。
她正唏嘘房氏手段毒辣,只见萧恒已经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大获全胜!他虽嘴硬不肯供出实情,但幕后主使是谁——一目了然!”
他大笑着坐在了石桌的另一角,真诚地看着顾桢夷:“顾贤弟,要不是你,我估计......真的会中了这毒计。哎......”
顾桢夷摇摇头:“既为殿下做事,这便是份内之事。”
“什么呀,你才不是什么为我做事的人!”萧恒有些着急。
“殿下的心意我明白,”顾桢夷笑着看着他,“只是这些对房氏而言不过隔靴挠痒,根结未除,实在不敢谈什么功劳。”
萧恒闻言又蔫了下来,捧着脸发愁。
应舒棠也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如前日所说,房氏这样的簪缨大族,与玢州的官员有所勾连,实属微过细故,根本动不了其根基。就连以纨绔闻名的房沛望,除了寻花问柳纳了好几房小妾外,至今都没查出什么大官司。
难道房氏,真的查无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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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中,房沛览冷着脸挥了挥手,前来禀报的小厮便连忙弯着腰退下。
“他真是要查出什么才肯罢休!岂有此理!”她重重拍了拍桌子。
站在一旁的阐月琅怯怯地耸了耸肩,眼中却全然无惊惧之色。
角落的宋漪荷似被吓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委屈地看向萧岐,见萧岐没有看她,失落地攥紧了帕子。
萧岐的手还有些发疼,单手翻着手中的簿册,笑道:“看来秦思瀚那边失败了。”
房沛览皱了皱眉,面色不善地看向萧岐:“萧恒不走,房氏不得安宁,对殿下好像没好处吧?”
萧岐挑了挑眉,抬头看她:“房氏清者自清,相信皇兄就算在玢州待得再久,也查不出什么,二小姐,对吗?”
房沛览微微眯了眯眼,审视一般同萧岐对视许久,忽然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傲慢道:“那是自然。我求神告佛,日日期盼老天将房彦徽这个烂货带走,不料苍天有眼,不仅带走了房彦徽,连萧适这个蠢货也一并收了。没了他俩,房氏算是除了两块腐肉,除去收拾些烂摊子,别的再无什么。”
萧岐勾唇笑了笑,又问了一句:“当真?”
房沛览心中一凛,别人这么说她或许不以为意,只是这个萧岐......饶是她都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当然,”她定了定神,坚定道,“我手上的房氏,对得起玢州的百姓。”
萧岐同房沛览走后,宋漪荷望着萧岐的背影,泫然欲泣。
她历尽艰难到了玢州,却不能同萧岐一道住在皇家驿馆,被安排进了这醉仙楼,已经许久未见到萧岐。
阐月琅看着她失落的样子,玩心顿起,摇着扇子感慨道:“从前只以为七殿下是个冷心冷性的人呢,直到昨日看见他看着应三小姐的眼神,啧啧啧......奴才明白,殿下的温柔,原来只给一人啊......”
宋漪荷蓦地抬起了头,呵斥道:“你住嘴!你懂什么!殿下怎么可能钟情于她!”
阐月琅转了转扇子,掩笑道:“论诗词歌赋奴比不上宋小姐,可论男女情爱,那可是奴看家吃饭的本事。”
她轻笑一声,又说:“他昨日被应三小姐折了手,还眉眼含笑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对你呢?他有说过爱你吗?若是喜欢你,也不至于让你住在我这。”
“你!”宋漪荷的脸色白了白,颤着双手指着阐月琅,见后者洋洋得意,几乎将牙咬嘴,愤愤夺门而去。
阐月琅斜眼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无奈摇头:“傻女人......”
这时楼中的小厮走了过来,凑到她耳旁道:“掌柜的,杭大人来说,咱们水台子的观众太多影响航道了,在整改之前不许表演了。”
“真是闲的他......”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