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山(十五)
到了转角一个巷子里,一拉车门钻进了墙边的一个紫檀木马车里。
“呼,大家都太热情了,我隔了大老远又看见上次送鱼的那个开婶了,吓得我撒腿就跑。”应舒棠拿过桌几上的桔子水,几口吃了,仍心有余悸地朝外面张望着。
顾桢夷靠在车壁上,低头也喝了口桔子水,眼神依旧停在手上的信纸上,慢悠悠地说道:“秋露儿不是说了,清蒸红烧干瘪,炸烤煎炖,还有做鱼饼,总能吃掉。”
“停停停别说了,反正你是一口都不吃!”应舒棠想起了一天三顿鱼的惨状,立刻摇了摇头。
顾桢夷轻笑了声,似乎是看完了信的内容,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
应舒棠察觉有异,看了眼他手上的信,问道:“怎么了?”
顾桢夷也不答话,径直将信递到了她眼前。
应舒棠干脆地接过信,低头看去,眼睛慢慢睁大,到最后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般看着顾桢夷。
“皇后薨了,皇上病重!?”
大雍这两位最尊贵的人,一夕之间竟落了个一死一病?
顾桢夷点点头:“其实皇后的死并不意外,萧适死后她就已去了半条命,你送去的那些东西,她想必也上了心。”
“她若是上了心,她也应该去对付萧岐啊,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应舒棠的心乱成了一团,这几日瘟疫过去的放松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原本告诉皇后萧岐和野熊的事就是希望皇后能因此与萧岐断了干系,好让萧岐孤立无援,没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皇后没能狠下心,终究是不愿成为房氏的罪人,但她也不甘心儿子就这么白白死了,所以想到了去报复另一个凶手。”
另一个凶手......应舒棠很快回忆起他们动身青州前关于野熊事件的猜测,这件事除了萧岐,还有“他”的手笔。
“是......”她倏地抬头看向顾桢夷,对上他的眼神,示意她将手上的信继续往下看。
她低头,一字一句读完了信,到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下毒......欲与陛下同归于尽?”
顾桢夷点头:“消息来自宫中,姑母的消息,不会有错。”
“皇上病重,眼下不过吊着一条命,萧恒此刻不能不在纪京,我们必须尽快往回赶!”应舒棠的心跳得飞快,忙招呼车夫回客栈。
“等等。”
“怎、怎么了?”
“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顾桢夷用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眼神有点冷:“几个时辰前,萧岐那边的探子来报,他已离开青州,若不是今日开城门,几番邀请他都不回应,估计还能掩饰很久。”
应舒棠的心立刻揪了起来:“离开了?!他肯定是会纪京了!”
应舒棠的话还飘在马车里,就听马车旁的屋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再不过数息,几个身姿矫健的人跪在了马车前。
“大公子!”
“如何。”
“梁州来报,已经从自青州出发的船只中发现了七殿下的船只。”
他说完,自怀中取出一幅画,“哗”地展开在顾桢夷面前。
画上,大船破浪而行,甲板上的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正是谢宇策和宋漪荷!
“糟了。”看见宋漪荷,应舒棠肯定了这就是萧岐的船,咬紧了牙暗骂萧岐卑鄙无耻,竟然想出这种暗度陈仓的龌龊法子。
“那就对了,萧岐比我们还早得到消息,这世上若还有比顾氏更快的信使,那就是专隶于皇帝的飞鸿使了。”
“你是说......”
应舒棠的心底无疑掀起了惊天骇浪,原先她一直以为萧岐就是那个深宫中不受宠的皇子,即使各种证据都指向那一个可能,她依旧凭着自己所谓的上一世的记忆去否定这种可能。
可是为什么不可能呢?如今回想,即使是上一世,萧岐夺位路上的几次绝处逢生,她曾感慨上苍保佑,其实也不过是......
——萧岐有皇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