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落雪4
裴暮云沉思片刻,才道:“上个月城郊出现一具被挖了心的干尸,据国师所说,当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死后被挖了心的,这点小事原本是惊动不了陛下,只是后来这样死状的人越来越多,城内也出现了不少,奉命调查此事的刑部侍郎宋且在某天夜里也遇害了。”
“宋且?”
“是刚上任到刑部的,宋皇后的嫡亲弟弟。”
裴寂竹低头喝茶,既如此,事情便大了,宋皇后的背景过硬,哥哥手握朝堂一半的兵马驻守在北面,舅舅是当朝太子少师,无论如何陛下也是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这件事若是不能善了陛下恐怕是不会轻易让我们出城。”裴暮云有些发愁,毕竟比这件事重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无妨,”裴寂竹抿唇,“此次不是来了不少人?我刚才似乎还看见了两个世家之外的人。”
裴暮云挑眉:“两个姑娘?”
裴寂竹垂下的眼眸微微抬起,轻声道:“是两个姑娘么?”
似乎还有一个人。
……
此时橘红色的夕阳光笼罩下来,透过支起来的窗户落在地板上,半空的灰尘清晰可见。
清水院里,泠烟换了身藕粉色的裙子,将芙黎的软剑缠在腰上,打算晚上趁着夜黑干票大的。
芙黎给她系上披风的带子,把烧的烫手的暖炉用刺绣绸袋装起来塞到她手上,“姑娘当真要如此冒险?”
泠烟瞥了眼立在旁边的孟浮玉,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逼他一把我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要找的东西找到?”
芙黎忍不住问:“姑娘总说在找东西,找的是什么啊?”
泠烟捧着她的脸,狠狠蹂躏了一把:“这个东西你不用知道,很危险的,你只需要好好躲在我身后就行了。”
芙黎气得像一只小河豚,嘴里还在念叨,“姑娘总是这样说,一有事还不是把我推出去挡罚。”
从前在泠府的时候每逢泠烟犯了事被发现受罚的都是芙黎,什么抄经书跪祠堂挨板子都替过。
泠烟干笑了两声,拉着她出门,孟浮玉跟在后面说:“宴会可以不去,但过分的事情不能干。”
泠烟传音回复:“就你话多,我又不对他做什么,他老老实实交代出炎陨的下落也就算了,他不说我总不能把他给杀了吧?”
听到最后孟浮玉脸色一沉,一贯温和的眉眼拧在一起,不轻不重说:“泠烟。”
“错了错了,不说了行了吧?”泠烟极为敷衍。
神剑剜过堕神的心,沾染上了不少戾气,泠烟当初刚化形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在山下采雪莲的男子,孟浮玉来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断了气,她当时不会人语,孟浮玉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后来两人一起生活了三个月,将她送到泠府的时候孟浮玉说了最后一句话,也是当时的泠烟唯一能勉强听懂的一句话:不能杀人。
孟浮玉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夜黑风高,寒露深重。
泠烟捧着手炉蹲在宅院不远处,双眼直勾勾盯着门口,芙黎在旁边冷的直跺脚,“姑娘,这裴公子也太慢了吧?”
泠烟耳边的珠钗轻响,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像他那样病弱的贵公子走两步喘三喘的,行动缓慢也能理解,再等等看。”
芙黎点点头,蹲在地上捧着手心哈气,试图这样让自己暖和一点。
庭院中的裴寂竹穿着貂裘将裴暮云送上了马车,转身就进了屋,连宅院的门都没踏过。
泠烟看着裴暮云独自一人上了马车,不免疑惑:“裴寂竹不去吗?怎么没看见他?”
孟浮玉淡淡道:“受信帖的人去,裴家的信帖又不是给他的,他去做什么?”
泠烟:“……”
芙黎:“……”
“不早说!”泠烟裹紧披风拉着芙黎没有从前门进,而是从红瓦围墙越了进去,一路径直到了裴寂竹的院子。
他住的地方不大不小,角落里有一小片竹林,下方是潺潺流水,格局跟她住的清水院差不多,两旁有一小座假山,泠烟就从假山后的墙对面翻了进来,扶着芙黎站稳就猫到了那间燃着烛火的屋子窗下。
裴寂竹坐在烛灯前看书,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格外聒噪,烛灯明灭不停,不一会他便放下书走到屏风后脱去了外袍,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烛火熄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仅剩星星点点的月光照进来。
窗户发出响声,裴寂竹敏锐侧首,摸上腰间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一样东西抵住了脖颈,对方靠过来,低声警告:“别出声。”
裴寂竹细长的眼睫颤动一下,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青灰的阴影,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随着泠烟的带动走到了空旷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拿着绳索来把他绑了个结实,顺手还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雪白的里衣沾上了灰尘,裴寂竹不由得皱了眉,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