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不该吃的会变委屈鬼吗

车子重新汇入平坦的高速，草原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有的色彩，继续在视野里推进延展。林淙听着身边人平静的呼吸声，终于真正找回了对这场奇遇的实感。

事已至此，总归是得寒暄几句以示友好。林淙瞥了一眼徐以葳，他看起来脸色好转不少，但还是一直沉默。刚才的说笑调侃倒像是灰姑娘的魔法，过了某个时间节点，他又变回了刚刚认识时真诚而沉稳的形象。

饶是草原夏天的白天很长，折腾了一气之后，太阳也悄悄降下了角度。徐以葳垂着眼睛，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在高挺的鼻梁上忽闪忽闪，像是隐藏起了什么情绪一样。没想到低血糖能直接把英武壮汉变成霜打茄子，危险程度果然不容小觑，以后必须得随身带糖果以防万一才行。

说点什么吧，林淙硬着头皮想。

“咳，你们团建选了来这儿玩呀，来了几天？”

“三天。HRBP让提名平西周边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季节的草原最漂亮，就提议来露营了。”

“是呀，每到这个季节来这儿自驾的游客都很多。但你们公司，”林淙想了想措辞，“很难评。要说不好吧，但可以用三个工作日出来团建。要说不错，又得连夜赶回去上班。是我的话估计就在平西周边找个郊野公园算了，露营起来蚊子还更少呢。”

“你说得对，”意思是表达赞同没错，但徐以葳说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里和坝上的确是不一样的感觉。林淙，我看见昌图敖包下那片开满‘干枝梅’的草原了，很震撼。可惜老乡说草原已经比十年前退化很多了。”

这算哪门子“你说得对”！林淙看出来了，这人又在把话题朝着追忆往昔上面拐呢。她只能继续装傻，作势深入探讨祖国北疆的环境治理问题，“这边之前禁牧了几年，恢复得还算可以。现在治理的重心就是筑牢我们的生态安全屏障，要打好北边沙地的‘歼灭战’——你车放在那边应该安全吧？你朋友靠谱吗，现在已经出发了吧？”

徐以葳再钢铁直男，到这一步也看出来林淙并不想叙旧了：“绝对靠谱。刚刚终于有信号了，说是马上就到。”何止靠谱，甚至同时也是林淙的老相识——虽然相识的时候并不靠谱。但看着林淙极力闪避过去话题的意思，徐以葳也没再开口八卦这个靠谱朋友。

“那就好，哈哈。以后碰上这种路况千万得长个心眼儿，自然路你看不见底，万一水坑深一点，直接给你憋到半路熄火麻烦才大。”

“知道了。涉水路面以前也开过，涉泥路面还是第一回。”

“吃一堑长一智。”

“草原上来一场雨威力也不小啊，不过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这个。”

“……”好嘛，又是以前。

“毕竟以前我又不会开车。”

林淙终于品出来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了。当年两人坐前后桌的时候，遇上老师不拖堂的课间也没少有过这样的闲聊，可是几乎每次都是林淙更先转身，伴着下课铃的尾音迫不及待地把话匣子对着徐以葳抖搂到底，而他总是一边做题一边简短回应。见不到面的假期也一样，记忆里的自己不止一次把聊天结尾的肯定句强行改成疑问句，以保证对话还可以继续下去。

还得是特殊疑问句——真是烧光脑细胞才换来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结局。

可是再见徐以葳，他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地反复提及过去，复述那些当年认为他根本没听进去的没营养的碎碎念，回忆那些甚至连现在的林淙都记不清的往事。

时隔将近十年，这破旧的剃头挑子咋可能还燃起来了？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林淙在心里抓耳挠腮地想其他展望未来的话题，而徐以葳则又悄悄蓄力，决定重整旗鼓，问问后备箱里那些喜帖到底是谁的。马上到开平站，离开前至少得做个明白鬼。

“林淙……”

【来自微信群聊，一个穿婚纱的女人表情符号，人生大事筹备工作组，表姐：请柬和喜糖我都收到啦，谢谢淙淙，期待下下周见面。要回复吗？】

好死不死，信号延迟下林淙堆积的消息在车子驶入停车场的时刻灌了进来，没有感情的语音助手愣是朗读出了大言不惭的气势。

“不要。”林淙咬牙切齿，还在纠结有没有必要向副驾驶的那尊雕像解释这是什么状况，又来一条。

【下一条，邱冉说，林淙我查到了，婚假的事是这……】

林淙忍无可忍，啪地一下把整个音响系统都关掉了。

车子停稳。徐以葳想，虽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林淙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老大”。

“林淙，你要结……”你要结婚吗？

一个电话有什么纠结接不接的道理。林淙拍拍徐以葳的肩，“对，我要，你等我一下。”老板从穗州打来的监工电话怎么敢不接！

“林淙林淙！”

徐以葳支着耳朵偷听，